“——打住啊,生死存亡這個詞今晚都不能再出現了啊!”西藍黑一進來就打斷了某人的發言。他的普通話非常好聽,像是那種專門學過播音的。
那個人被西藍黑打斷後,那些個嘰嘰喳喳的大人物都逐不出聲了,各自坐下,看上去有生悶氣的嫌疑。我也跟這群大佬並肩坐下。西藍黑還是站著,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我,好像在醞釀說些什麼。
我刻意轉過頭去,望向窗外,隔著一塊鑲嵌金邊的玻璃,那裡有著城區的風景。原來,這塊地形是向下滑坡的,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泳池,粼粼波光的背後是一座座高樓大廈。不知道是不是空氣飄有粉塵的緣故,感覺連陽光都和我們那的完全不同。
估計現在,整個休息室只有我一個人在安靜觀賞著外面的景色吧。
就這樣發著呆,望著外面綠燈亮了,人們走在斑馬線上,車流蜿蜒分流,一切都是多麼的不真實。“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想起了李商隱那首《錦瑟》。讓我覺得縣城裡不堪的往事,更像是夢境一般。甚至望久了,我便聽不見了這房間裡的任何聲音,覺得連眼前這寧靜的城市生活也都是假象。這難道就是被眾人頌揚的、被稱作是“秩序”的力量麼。
“——各位再稍等片刻,還差一位嘉賓未到場……”突然,西藍黑走過來把掛簾拉下——百葉窗關閉的一瞬,美夢驚醒,讓我又閃回到了絕望外鄉人的現實之中——像是又跌入到了另一層或深或淺的夢境裡。是啊,一切都是這樣的不公。難道這不公的一切,真不過是噩夢罷了?那究竟何時我才能真正醒來?
又或許我能在這住下。我直搖頭。這裡有著更高階的攝像頭和警員寸防寸守的關卡,我是不可能在這度過自在生活的,即便,只是末日臨前的最後一段。
這時,聽見動靜,好像又進來一個人。
我剛轉看去,同時又站起來了三四個人,與他笑臉相迎。
“來啦。”
“等太久了吧,大忙人啊。”
“來了來了,欸——有還沒吃飯的嗎,我提前叫人訂好位置吧。”
“不用,今晚據說市長要請客呢,得留個肚子。”
“吃飯可以,喝酒就算了啊……”
我回頭認出來了,剛進來的那個人就是馬國千!
不光是五官上認出來了——這隻披著狼皮的惡魔——見他穿著西裝革履,打著花色相間的領帶,打了髮蠟的整齊中分,那張老奸巨猾的笑臉——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人模狗樣,壞手段多得很!總之,無論他把自己包裝得多麼光明磊落,還是能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黑惡勢力才會散發出來的氣息。
“坐。”
“坐。”
“都坐。”
……閒聊片刻後,談到正事,所有人即刻正襟危坐了起來。
西藍黑:“這次活動籌備得確實匆忙,主辦方有沒做好的地方望大家海涵。各位在上臺之前把稿子念熟就行,到時候會有提詞器,所以也不用過多糾結。”
可能馬國千覺得我看上去不像一個學生會幹部的樣子,也不像是這裡的工作人員,或許他已經預設把我當做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想在這個高官之席裡給我點臉色。他陰陽怪氣地質問:“——看不出來啊,這次會議還請了學生參加,真希望能到這位同學能提出什麼高見。”
另外有個人也附和道:“這次主辦方確實搞的是有點奇怪哈,連我那個碩士學位的秘書都說建議不要帶入參席,為什麼現在又可以放一個學生進來,幾個意思?”
坐在中間的人,站起身主持大局:“年輕有為,年輕有為。相信到場的各位都是大角色。”他笑著對我說:“即便是這位同學,相信也是一位今晚必不可少的小角色,有必要理由加入我們的討論當中來。據說,這次應上頭要求,儘可能做到軟性輸出,讓那些日常不看新聞的人也知道這些事,還強調我們說辭不用太沉悶。這不,還請來了一位年輕的學生代表參與演講,一下子子‘老中青’,齊了。對於活躍現場氛圍和更迎合年輕觀眾這方面來說,我覺得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西藍黑接他的話續說:“沒錯,這次的活動主題主要是調動學生,支援學生早畢業銜接到基建專案,讓大二和大二以上的專業性人才馬上投入到建設工作當中,並且鼓勵大一的也可以邊兼職邊學習的形式參與進來,讓他們明白防禦工事的重要性,真是刻不容緩。”
有一個女的插話:“既要烘亮災害帶來的危機感,又要維護好安穩的社會現狀。這點很矛盾沃。”
“總之,大家不用擔心!按照稿子上的來說就好了。”西藍黑看了一眼手錶,明明室內有鍾——現在距離活動開始還有35分鐘,我心想現在應該人齊了。
“還有時間,大家可以再確認一下講稿。喔!哎,剛才光顧著自說自話了,我先給大家快速介紹一輪吧。”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誰啦,我就不用多說啦。”
“這位是高階市政法務顧問,高明鈞先生。”
“這位是副市長,秦亮先生。”
“那位是環境保護學家,王澤浩先生。”
“那位社會經濟學家,何鳶柯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