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放慢腳步,輕緩地走向樓梯口——
發現,有個頭髮凌亂的女生,沒穿鞋,坐在往下幾步的臺階上;她雙手捂著紅彤彤的臉落淚;手和長髮遮住了她的模樣,只見淚水和汗水浸溼了淺藍色的連衣裙。
或許是我的鞋和體重碰到這亮堂的油木漆地板上時,還是難免地發出了聲響;在聽見我的腳步聲後,她不哭了。
意識到自己打擾到了別人哭,前兩分鐘還在熱血沸騰的我,頓時感到落寞又消沉。就好像犯下了不可彌補的深重罪孽一樣。
想了想,只好刻意地用更為明顯的腳步聲來告知:“對不起啊,我知道錯啦,我會滿懷愧疚地離開,你就繼續哭吧。”
可剛走沒兩步,又聽見走廊裡傳來門開的聲音。
我小心探出半個身子看向走廊——
一個上半身穿著健身房那種灰色緊身衣,背闊胸寬,下半身穿著短褲,看上去肌肉發達,卻有些矮小的男人,他從家裡拖出一個黑色的行李箱,“哐當”幾聲重重地摔出門外,幾乎要撞到對面那戶人家的門前。
聽到這些刺耳的聲音後,那女的像是開啟了淚腺的開關似的,又哭了起來……
可無論她哭的有多悽慘,撕心裂肺的,而那人看上去只是冷眼旁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哪怕只是微微的一點。
不料——我直勾勾的眼神被他轉身發現,他立馬瞅了我一眼——我像被“抓姦”似的,猛地抽回身子——背靠牆面,躲起來。聽見他“嘭”地一下把門關上,我鬆了口氣。
結果,那女的聽到門關後,哭得比剛才的聲音更大了,聲嘶力竭。之後好像還踢了一腳/捶了一拳樓梯的扶手,從樓梯扶手那傳出“嗡嗡嗡……”的金屬迴音,整個走廊都聽得見。
啊,很明顯吵架了這是?小兩口?不過,家長裡短,可不關我事……我加快腳步,往電梯方向走去。
快速摁下電梯鍵。
近處仍傳來一陣鬼哭狼嚎……她怎麼還在哭?
我又低頭連摁了三下電梯按鍵。進入電梯後,電梯門關閉。看著電梯裡反光材質上映出自己的歪曲模樣,我掏出“救人”名單琢磨,看看哪個離得近就先找誰,在心裡大致排了一下序。電梯門一開,我立馬恢復鬥志,衝勁十足。
——救援行動開始!
第一站,樓下物業管理中心關了,NICE。
第二站,社群裡所有商鋪都關了,NICE。
第三站,走出公寓路口的第一間包子店關了,NICE。
第四站,拐彎角的手機店也關了,NICE。
第五站,照顧流浪貓的姐姐是住哪來著?
第六站…想想學校無限期停課肯定也沒人上班啊。
遠處高高掛起的“紅色十字”的醫院標識在暗夜中亮著。心想,現在這時候也許只有醫院警察局這些地方還在開著吧,難不成我要對醫生和警察下手……
不行,這些地方都警衛森嚴,我不敢,也辦不到。
唉,這叫我上哪找其他好人去?總不能見人就上去捅他一刀吧?當然不能,我得堅持自己的初衷——只殺好人——剛立下規矩,絕不能就把它給破了!
頭緒全無。熱血澎湃的意志逐漸冷卻……多餘的能量,轉化為沮喪。
我仰起頭來,今晚竟是久違的星夜。
感嘆,自從出現大規模停電後,光汙染也少了很多。
但是,要暗到什麼程度,才能看見銀河呢……
我往附近的河邊方向走去,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發現。沒有的話就當是散心吧。
乘著微光,走到一個街尾的分叉口。從這開始,左右兩邊和繼續向前的路燈都沒亮了。見此情形,我摘下剛戴上的耳機。
想起市內新聞提到停電區危險的事件,又想起之前超市裡哄搶的那些人狼狽的嘴臉,還有之前遇到的那個兇悍的搶劫犯。
得留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