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反倒輪到了白澤生有些訝異,他沒有想到,聽到了這個訊息……白袖竟然會是這個反應。
“你應該憤怒。”白澤生吃力地說道:“然後一刀殺了我。”
“我也以為我會很憤怒,但其實並沒有。”
白袖淡淡說道:“或許是因為……我早就知道,你們是這樣的人。”
你們,是一個很籠統的概念。
一年前……渠龍為自己戰死,他的名字沒有資格進入宗堂。
在那時候,他就看清楚了流淌在這個龐大氏族“古老”血脈中的一些真相。
高傲的近義詞之一,就是排他。
或許他和渠龍都一樣……無論做什麼,都註定不會被白氏真正的接納。
“……多說無益。”
白澤生緩緩抬頭。
他看著行至自己面前的年輕人,輕輕閉上了雙眼,聲音沙啞道:“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白袖輕輕抬手。
一柄破碎的刀片,從雪地之中自行飛出,懸浮來到了白澤生的面前。
他沉默地看著老者。
那柄不規則的尖銳刀片,就是他給出的答案。
“請便吧。”
白袖予以最後的尊重,背轉過身子。
人生的最後一截路。
他願意給白澤生一個體面的死法。
“呵……”
白澤生喘著粗氣。
他費力地伸出手掌,接住了那一枚刀片,老人的眼神有些惘然,漫長的一生在此刻變得短暫,走馬觀花一般掠過……與故去長兄一同立下誓言的畫面歷歷在目,那時候他和長兄都還年輕,立志要將“白氏”推助抵達長野之巔,只可惜時代的浪潮實在非人力可攔。
顧家始終是白氏無法逾越的大山。
而顧長志橫空出世的那些年,長野第二的白氏則是淪為了襯托顧家這輪皎潔皓月的一枚黯淡星辰。
其實……白氏也迎來過真正的黎明曙光。
他忘不掉,那個可以與顧長志針鋒相對,覺醒出【倒流】力量的妖孽人物,當年集全族之力,栽培一人突破界限的提案……便是他提出的。
可惜的是,白氏的巔峰血脈,依舊敗給了顧長志,沒有成為神座。
從那之後,長兄病死。
白家一落千丈,曾一度在長野銷聲匿跡。
他見過真正璀璨的輝光,所以在看到白袖進步速度越來越快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到數十年前的光陰景象,想到那個帶著白氏全部血脈之力的男人,就此消失。
想到無數的遺憾。
以及胸膛裡……那一縷不肯熄滅的燎原野火。
白澤生深吸一口氣。
他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的白衣少年,聲音沙啞。
“對不起。”
聲音一出,白袖的眉頭微微皺起。
四方雷力已經裹挾雪層激盪而起,化為籠牢。
只是,白澤生的頭頂,那枚羅盤再次鼓盪酒神座的神力,迸發出一道又一道的紫輝,風雪大作,陵園內寂滅的意境瞬間瀰漫擴散。
雷光籠牢鎖死了這座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