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不能說這些風馬牛不相及,因為這所謂的八目,可以說是整個儒家思想的骨架,失去了它,儒家就失去了支撐體系,變得肢離破碎。
只不過此前的儒家學者,出於從政當官的目的,更注重修身、齊家以後的內容,現在倪樸將格物致知這兩大基礎拿出來強調,讓他們欲辯無言。
若給這些儒家學者們充足的時間,他們或許還能洋洋灑灑寫出一大堆文章來辯駁,可是先有手搖式發電裝置在前,又有倪樸這精於儒學之人在後,這一套組合拳,將他們弄得頭昏眼花,支撐不住了。
“看來,這次國是論戰,到此可以結束了。”
見各家遲遲無言,正在現場的白先鋒嘆了口氣。舊文人出身,讓他其實對儒家很有好感,也希望能夠在未來的學術界裡,為儒家多保留一點地位。
可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儒家能夠解釋手搖式發電裝置為何可以讓珠燈發光。
“君上這個提議,真是神奇,而且聽聞於老先生正在研究如何令此物真正實用……”白先鋒心中暗想。
與原本歷史上第一次、第二次科技革命主要靠個人的天才閃爍、單打獨鬥有很大區別,周銓明白科技的發展趨勢,因此他在推動華夏科技革命上,可以組織最多最淵博的學者與最強大的物力財力進行攻關。發明家們根本不需要考慮人力和錢的問題,只要有了一個新點子,立刻就可以投入試驗,這在很大程度上推進了新技術、新發明的出現速度。
而這種不同現在已經開花,在不久之後還會結果。
“那又如何,那也不能證明實學就比聖教高明,除非你們實學能解釋這……這奇物!”新學中一個學者叫道。
“實學自然能解。”倪樸道:“此光即天上雷電之光。”
“這不可能!”
“雷霆之威,怎麼會只有這一點?”
一片喧譁聲裡,白先鋒嘴角微微撇了下來。
“陰陽交感,乃生雷電。”倪樸道:“磁亦有陰陽……”
他滔滔不絕,以陰陽之說來解釋正電負電現象,這些學者們倒也聽得明白,特別是用絲綢磨擦過的玻璃棒吸起紙屑之例為證,各派學者更是啞口無言,無法再度置疑。
足足有一個多小時,都是實學諸子在說,這場論戰,幾乎變成了實學的研究成果釋出會。而且只要提出一個理論,必然有實驗驗證,再將之與“格物致知”結合起來,讓眾人不得不服。
“諸位若是沒有別的問題,那麼我們先告退了,恕句直言,若不是君上要求,我們原本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與諸位進行口舌之爭。”良久之後,見無人再提問,實學這邊,又有一人起身說道。
話語裡有些不耐煩,還有些狂妄,可是沒有人敢說,實學沒有這個資格。
“且等一等!”
就在這時,譙定起身了,他沉吸了口氣,想到侯仲良的遺言,蒼老的臉上皺紋輕輕顫抖起來。
“還有何事?”
“此次國是論戰,我們輸了……這並非聖人之言、道德文章輸了,只是我們這些人才疏學淺罷了。”他緩緩說道,在他身後,有儒學的年輕學子失聲哭了出來。
見他還嘴硬,白先鋒都有些不耐了。
“不過,輸就是輸了,我等坐守書齋,不知天下之變,物理之窮,乃有此敗……從此以後,我等不能再固守書齋,也當行萬里路,睜眼看天下。故此,老朽與諸位聖賢門徒,有一請求,請濟王許我等……隨軍遠征,在軍前效力,證明我等並非閉館空談之輩!”
說完之後,譙定雙手抱攏,向白先鋒一揖及地:“還請白尚書轉告……陛下!”
此前他們也與白先鋒見禮,可是隻呼之白先生,稱周銓也是濟王殿下,此時不但大禮相參,稱白先鋒也是官職尚書,而對周銓,更是直接以“陛下”相稱,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我等也願為陛下遠征效力!”
其餘儒學諸派,還有那些僧人道士,此時也紛紛行禮,揚聲高呼。
他們很清楚,這就是表態的時候了,即使不能象洛學那樣主動去軍前參與燃燒遠征,也一定要表明支援周銓登基稱帝的態度。
“還請周公登基為帝!”又有人叫道。
“請周公登基為帝!”
呼聲連片響起,最初是新學那邊有人喊,然後洛學這邊,還有那些僧道們,幾乎所有人都這樣喊了起來。喊聲從求是宮之內,傳到了建築之外,圍在求是宮前廣場上看熱鬧的人們,雖然不明所以,但也都興高采烈地呼了起來。
眾望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