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發生了低烈度地震。巖流研究所通知,我們的海底聲吶在剛才勘探到了成群的陰影,那些屍守正在上浮。”矢吹櫻站到了源稚生背後,“它們看上去重新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那麼我們的深潛器呢……”
源稚生這句話沒有說完,他驀然一怔,沒由來感到手腕一鬆。
通訊連結忽然中斷了,手中的對講機的聲音不再響起,當中傳來一片沙沙的白噪聲。
他迅速反應過來,半分鐘之前自己隱隱聽到了一聲悶響。
“喂,老爹。就算要待會見也不影響我繼續和你說兩句話吧。”源稚生緊緊握住平臺邊緣的欄杆,把對講機湊近嘴邊。
“喂?是訊號出問題了嗎?”
“喂喂喂?”
他彎腰試圖把肺部空氣全部擠出來去喚醒對方,隨著不斷的詢問,他的身體越來越佝僂,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
但自始至終對講機的那邊都只剩下一片靜默,無人響應無人回答,他期待中的那個人已經永遠埋葬在了八千多米的海底。
“我們失去了深潛器的蹤跡。”櫻凝視著失態的源稚生輕聲說,“最後的監控畫面顯示,你們進行通話的時候,他正在著手拆卸氣浮艙和球形艙的連線。”
“再說一遍。”
源稚生直起腰抬頭呆呆地看著她,黃金瞳中一片茫然。
於是櫻再說了一遍。
過了足足有一分鐘,他消化完畢櫻的告知,忽然明白了什麼,跌跌撞撞地起身奔向一旁的絞盤,有人想要為他介紹工作的最新進展但被他隨手推開了。源稚生整個人撲在巨大的絞盤上,抓起握把開始拼命地轉動,看上去是想要憑藉自己地一人之力把橘政宗從無底地獄中拽出來。
一道道猙獰的青筋在雙臂上綻出,兩彎蛇一般的鮮血從眼角滑下。
源稚生迸發出從未有過的巨力,他甚至感覺自己能夠抬起一輛卡車扔飛出去。
終於連機械都屈從於這種力量了,連線絞盤的電機此刻還在轟鳴,卻已經跟不上他歇斯底里的瘋狂轉速。
他隨手拔出佩刀狠狠劈開了電機,古刀刀刃卡在電路當中爆出連串的閃電火花。
工作人員聚集在外圍面面相覷手足無措,剛才他們已經得知副繩已經鬆了,顯然是下面掛著的深潛器破碎了,沒有了艙體的庇護八千米深度的海水壓力會把人體碾碎成渣。
現在對絞盤輸出一百萬匹馬力甚至都無法打撈上來橘政宗的一片骨頭。
他們不知道現在是否應該拉開暴怒中的源稚生。
“快一點……快一點!”源稚生和受傷的兇獸一般低低嘶吼。
和橘政宗對往事的如數家珍不同,他都已經快記不清自己和對方到底是怎麼相遇的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源稚生還和弟弟生活在山裡,寄宿家庭對他們不算好,但也沒有壞到稱得上是虐待的地步,大多數時候能吃飽飯,不過幾乎沒有零用錢買零食和其他小玩意了。
也許是龍血的隱形體現,源稚生喜歡打籃球也打得很好。打完籃球其他人都喜歡和從山外面進貨來的冰可樂,並把能喝上冰可樂當作一種值得向旁人炫耀的資本,源稚生沒錢買可樂所以往往是第一個衝到水龍頭下喝水,其他人看到他很男人的表現因此也不敢向他炫耀手中的冰可樂。
但其實源稚生也喜歡喝冰可樂。
率先注意到這一點的是一位從山外來的中年男人,他經常趁著週末節假日來這裡爬山看日出,爬山的話就會僱傭源稚生做嚮導。
等到他們到了山頂太陽也即將噴薄而出。
源稚生這時候可以很難得地大口暢飲男人帶給他的冰可樂,而男人只喝山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