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裡,在源稚生前二十多年人生中,橘政宗私底下幾乎沒有稱呼他為“源家主”。
源稚生記憶最深的一次是在自己就任源家家主職位時。
明面上他是在蛇歧八家其餘家主面前正式繼承源氏家主之位。在所有人的簇擁和注視下,橘政宗把代表源家的龍膽家徽掛在他胸口,神社中響起整齊劃一的掌聲。
但實際上他第一次接過家徽是在與橘政宗飲茶時,對方忽然躬身奉茶,說請滿飲此杯,源家主。之後他掛上龍膽家徽成為了源家家主。
那杯茶對源稚生而言重若千鈞,搭上了蛇歧八家的未來搭上了他的正義也搭上了他的人生。現在又有什麼事能夠比得上那時的重量呢?
“我們要向猛鬼眾全面開戰嗎?”源稚生問。
“猛鬼眾雖然是本家的肘腋之患,但我們血出同源,所以算是禍起蕭牆。”橘政宗掀開羽織從懷中掏出一沓照片和信件,“但現在有外人拔刀仗劍而來,要踏破我們的門戶。”
“希爾伯特•讓•昂熱於昨天親自致電犬山家主,說一週之後卡塞爾學院中的四名優秀學生將來到日本分部交流學習。這是秘黨提前發過來的照片和基礎資料。”
照片上的是愷撒•加圖索、楚子航、風魔武藏……以及最後的許朝歌。
源稚生的視線從信件和照片上依次掃過去,落在當中某一條資訊上不自覺地瞳孔收縮震顫。
“他的言靈難道也是審判嗎?”源稚生隨手扔下黑傘指著照片問。
些許時間他肩頭的風衣就結上了一層漉漉的水珠。
“血統和失音二者之間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但我並不能確定。”橘政宗俯身撿起了黑傘後頷首,“從收到昂熱通知起,輝夜姬全力排查過他的資料,但在秘黨諾瑪的封鎖下我們收穫寥寥,和秘黨給的資料相差無幾。唯一知道的他是被卡塞爾學院在中國一座沿海小城裡發掘的,不僅是S級也是昂熱的弟子。”
源稚生摸開了糊在照片上的一層迷濛水霧,仔細審視著:“我一直都以為‘皇’是本家特有的。”
“怎麼會呢?自那位始皇帝令徐福東渡之後,這片土地才算有了真正的文化。”橘政宗回答,“所以凡是我們所有的,他們必有。”
蛇歧八家之中所謂“皇血”真正的來源,是在黑王殺死白王的六個紀元中,伊邪那岐潛入行刑之地與瀕死的白王達成契約,取得了白王的“聖盃”與“聖骸”。白王的掌控精神的權柄也一同被賜予了,從此白王后裔即便體內龍族血統超過人類血統也能保持清醒和自我意識。
於是才塑造出了血統能夠遠勝過臨界血線的“皇”。
但真正說起來,如果白王在賜予“聖骸”之前就留下了混血後裔,那麼從血統來看,他們日本混血種才是後來的謀逆者。
“失控的繪梨衣能夠把半個東京送上天,如果他所掌握的言靈真的是審判……秘黨是要像1945年一樣再次把一顆核彈送到日本來嗎?”源稚生神情肅穆地收起了那沓照片,“他們的來意是什麼?總不會是高中生的春遊吧,雖然他的確還沒滿十七歲。”
“名義上是交流學習,但上一位S級登陸日本,蛇歧八家從此對秘黨俯首稱臣。犬山家主正是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親歷者。”橘政宗回答,“現在這是第二位了。”
“老爹你有什麼安排嗎?”
“讓犬山家主接待,暫且先各自哄著吧。”橘政宗把黑傘送到源稚生手邊示意對方接住,“你就讓他們在執行局裡掛個名,跑的任務最好遠離東京,從北海道到沖繩島都行,權當旅遊。不要涉及到猛鬼眾和違禁藥品。”
“這兩者是底線嗎?”源稚生點了點頭。
“不是,這兩者是可以議價的空間,實在無法避免的話,他們觸碰也就觸碰了。”橘政宗回答。
源稚生最後猶豫了一下:“如果S級的言靈真的是審判,我想安排他和繪梨衣見一面……也許秘黨有能夠穩定血統的辦法。”
“放手去做吧,她是你的妹妹,那也是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