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禮拜之後出發吧,透過了3E考試總要體驗一下校園生活的。”昂熱笑了笑,轉而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彷彿隨手交代給許朝歌的確實是不值一提的小任務。
“說到校園生活。當年還在劍橋三一學院唸書的時候,我喜歡捧著一本雪萊的詩集在嘆息橋邊假裝讀書。路人看上去像是文藝少年在等待著繆斯女神帶著滿懷詩意的垂青。實際上我是在等待微風吹起過路女生的白裙,好趁機偷看裙襬下露出的纖白小腿。”昂熱說到這裡應景地吹了聲口哨,“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嘆息橋邊年年還有白裙飄飄的少女,可那些我曾經偷看過的姑娘已經成為了白骨骷髏。最近一次我回劍橋故地重遊,居然有兼職的學生問我需不需要導遊,一小時只要4英鎊。”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一個時代過去了,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昂熱輕輕搖了搖頭,他沒有再理會許朝歌,一手撐起黑傘一手揣著褲兜獨自走下了斷崖。
在許朝歌看來,“很多年前”與“很多年後”是兩個有張力的詞,因為代表著同樣的無法改變。
結局已定的故事或許就在某一場微風小雪後悄無聲息地開始。
無邪的女孩後來會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垂髫的孩童將成為橫掃天下的英雄。
美人和英雄們在萬萬人中上演著命定的愛恨。
有人一定會愛而不得,
有人一定會忘而不能,
有人一定會去而不返。
再快的白馬也不能追上少年時射向四方的箭,於是最後只剩下老去後獨坐窗前聽夜雨的愴然。
等天明時再向東家孩童說起:
很多年前。
其實也不算什麼,千百年裡英雄美人,白衣青衫的故事大抵相同。
起承轉合都像爛俗的曲子,重章疊唱,動聽而膩:
“剛即位的少年君王登山封禪拔劍四顧,
未來的白衣卿相正在某個私塾寒窗苦讀,
將名垂青史的上將還流連十里揚州路,
絕色的美人繡著出嫁時的鳳冠珍珠。”
總是這樣,結局也是:
上將卸甲,
卿相告老,
美人總歸是要死的,
剩下孤獨的君王登高遠望不說話。
西風裡又是一場送別,但人人都愛聽。
大概是因為,還有那麼久,這個故事的結局,還來得及好一點。
“還會好一點嗎?”
許朝歌望著昂熱消失在視野中的背影,低低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