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世耀找來牛道士研究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這些大俠到底想要什麼。
要說想霸佔潼關吧,卻放任著城牆,城門等地不管,讓自己隨意地接管駐防。
要說是心向大順的義氣之舉吧,卻還死死佔著督師衙門不放。又在潼關北城搭起了一堆窩棚般的營壘,明顯是準備長期久住下來的樣子。
這潼關城雖然不大,可找幾處大宅子卻也不難,為什麼偏偏要佔著督師衙門這塊地方呢。那裡面死了那麼多人,到現在連屍體都沒運出來,就不瘮得慌麼?
如今捷報已經傳回了長安,那是萬難更改了。自己也是高興之餘,把這個報捷的文書寫得略微有些誇張了。
估計皇帝陛下一接到這捷報後,便會立刻派人前來檢視。如果長安的來人看到督師衙門的情況,自己又該如何解釋?
這督師衙門在潼關之中,就相當於北京中心的皇宮一樣。其政治意義更大於實際作用。哪一方佔據了,哪一方就等於代表了城內的正統和主權。
在這一點上,自己是無論如何都糊弄不過去的。
馬世耀嘗試著和這些大俠交流一番,可是也不知道這些大俠們都在忙什麼,一個個都行色匆匆,無論是在人頭攢動的市集街道,還是士兵把守的府庫衙門裡,這些大俠們都是一路急奔,竟找不到幾個能穩穩當當,緩步而行的。
馬世耀好不容易攔住了幾個大俠,可是無一例外的,都是一言不發。有的還能聽著馬世耀講上幾句,有的乾脆不等馬世耀講完,直接轉身離去。
他這邊還斟字酌句,拐彎抹角的往督師衙門的歸屬問題上引導呢,那邊大俠們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下,轉身離去,留下一個大大的背影給自己,簡直的不知禮數!
這兩天手下的哨探也不斷回來稟報,似乎大俠們的人數,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多。
督師衙門的附近,馬世耀是自己親自看過的,除了門口身材高大,滿身鎧甲的那兩個守門士兵外,有時候一整天的也不見出來幾個人。
即便偶爾出來的那一兩個人,也都是赤手空拳,穿著寢宅裡的中衣,絲毫沒有什麼防備的樣子。
至於城北大俠們所住的那些營寨窩棚裡,裡面倒是應該住了不少人。不過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麼,明顯的人數少了許多,估計是戰後疲憊,都躲在裡面休整養傷。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窩棚的周圍,只圍了一圈薄木柵,裡外的透光。四周既沒挖壕溝,也沒設鹿角,更談不上什麼懸樓暗哨了。
有幾個哨探大著膽子走到近處,探看窩棚內的佈置。居然也沒有大俠出來制止。
在木柵的裡面,就是一排排擁擠的樹皮窩棚,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處。哨探們很快就探明瞭一切,甚至還畫了幾張營寨裡面詳細的部署圖樣送給馬世耀。
馬世耀拿著這大俠們的營寨的地圖,皺著眉頭端詳了半天,心中疑惑不已。暗想就是一個入伍半年的旗總,也不至於把營寨扎得如此亂七八糟。
擁擠堵塞,胡亂搭建也就不說了,這營寨左右居然沒有半點水源,而營寨的後面乾脆就是黃河天險的懸崖峭壁。連一條退路都沒有,這可絕對犯了兵家大忌,簡直稱得上死地中的死地。
即便是兵書中的反面例子,也不可能把這麼多的疏漏之處全都安排到了一起。即便是村裡逃難饑民的臨時營地,也不會搭建得如此醜陋不堪。
俗話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如今潼關城既已守住,這大俠們看來也就沒什麼用了。
最重要的是,馬世耀覺得這兩天自己完全看破了這些大俠們的虛實,原來還以為能正面擊敗多鐸的八旗鐵騎,那不一定是怎樣的虎狼之師,可是如今看了這些大俠們的行動做派,紮營部署。覺得也不過是泛泛之輩。
而且他也暗自盤算過大俠們的人數,按照自己的推算,在那一晚的潼關大戰中,大俠們的死傷很可能達到了十之八九,可以說死傷摻重。
即便剩下的這些大俠,也應該人人帶傷,大大地傷了元氣。如今又齊聚在城北一隅,不如......
想到此,馬世耀的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陰鷙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