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忽然好冷,林靈之的蠱燈忽然好亮,亮的宋淮意一陣眩暈。
林靈之看著宋淮意,忽然像是一個老婦人一般嘆了口氣:“我很早就認識老龍婆了,也算是看著陸時清走到今天這一步。陸時清能這麼快在朝廷站穩腳跟,憑藉的是比她娘更狠的心。他現在急需恢復身體,所以他選擇了拔蠱,就算忘記你,對於他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宋淮意喃喃,眼中有些失神:“忘記我......原來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林靈之:“對於他來說,只要能救自己,犧牲誰都可以。”
林靈之講的太明白了,講的骨肉分離,清楚淋漓,若是自己想,是不會去想這個結果的。就算是宋淮意早已準備,但真的告訴她,和他夢想閉起來,她是那個可以立刻犧牲的人。
宋淮意還是——痛的——痛的失去理智。
陸時清那句話彷彿又縈繞在宋淮意耳邊:“世間情愛何其多,我只想流連花叢虛擲一生,卻不必知道彼此的姓名。”
不可以,你可以放棄我,我也可以放棄你,但你不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忘記我!不可以,我不要!
這一刻彷彿在混沌中看到無數背對著她的人影,每一個都是陸時清的樣子,他們有的打馬離開,有的如紙偶飄散,有的在雲煙中模糊......
太痛苦了,記憶才是這世上最恐怖的噩夢。
宋淮意想醒過來,可是醒過來又如何呢?醒來要接受的那個現實又比夢境好幾分呢?
“望處雨收雲斷,憑闌悄悄,目送秋光......”
怎麼又是這歌?怎麼又是那句“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宋淮意即便是在夢境裡都覺得這歌詞太傷了,恨不得起來與寫歌之人好好理論一番。
朦朦朧朧的睜開眼:這裡,是哪啊?
“醒了?”
宋淮意迷迷糊糊的醒了,只覺得眼前乍現了一縷天光。宋淮意捂著劇痛的頭:“你......你是誰?”
怎麼回事,自己倒像是個藥人的反應了。
白髮女子:“我是誰其實不重要,昨天你沒能控制體內的蠱毒,便暈了過去,是靈之送你過來的。”
眼前的女子,面如玉雕,雪色的頭髮垂瀑而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因為林靈之的前車之鑑,宋淮意不再直接喊姐姐,便禮貌的問了一下年紀。
白衣女子倒是溫和一笑:“我以前的名字叫沈默風,不過藥王谷的人都喊我不老仙,你也可以這樣喊我。若說年紀......我守著這藥王谷也有四五百年的光景了。”
宋淮意驚訝:“四五百年?”
若說林靈之五十歲不老,這宋淮意還能理解,但說四五百年不老,除了仙界便不再聽說了。宋淮意未曾在此人身上感覺到與渡舟仙子一般仙界人的氣息。
不老仙仍舊溫和的笑著,好像四百年雲煙不過水麵漣漪,隨風而過:“很久以前藥王谷遇到過一次大劫,為了保住藥王谷,我把自己製成了藥人。藥王谷就是我的命主,只要藥王谷還在,我就會在。”
宋淮意:“很久以前......您記得?但靈之真人說藥人大多是沒有記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