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鄴都大軍過澶州。
澶州節度使李洪義、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率領文武官員出城十里迎接。
李洪義和王殷泣拜於郭威馬前,獻上降表印冊,率澶州軍民歸降。
王殷在開封的家卷也盡數被殺,只有一個小兒子帶在身邊,與郭威同病相憐,兩位老友再度相見,各自嘆息垂淚不止。
鄴都大軍在澶州休整一日,郭威和王殷秉燭夜談。
次日一早,郭威率軍啟程,李洪義和王殷送至三十里外方回。
兩日後,何福進、藥元福兩位先鋒老將遣人來報,已經行軍至赤崗駐紮。
而朝廷派慕容彥超、侯益、焦繼勳、聶文進、郭允明、後贊等人率軍屯駐七里郊,與赤崗相聚不過十里。
這日傍晚,中軍露宿郊外,臨時紮下的中軍帥帳內,朱秀、郭威、魏仁浦、王峻、王彥超、史彥超等人齊聚一堂。
天已入暮,大帳內燈火昏黃,爐子裡的薪炭燒得噼波作響。
郭威甲胃著身,負手站在一副巨大的河南地理輿圖前,濃眉緊皺久久沉思。
魏仁浦捻鬚閉目養神,王峻低聲和王彥超交談著什麼,史彥超仰靠著椅子打瞌睡,好幾次差點打起呼嚕。
朱秀坐在末尾處,身旁靠近史彥超。
瞥了眼這廝,魁梧如熊的龐大身軀塞滿椅子,大腦袋耷拉著,嘴巴半張似乎酣睡正濃。
也不知這廝晚飯時吃了些什麼,還是許久不曾漱口,嘴裡噴吐出的氣息有些腥臭,還隱隱有幾分酒味。
朱秀嫌棄地把椅子挪遠些,搖晃羽扇驅散那股瀰漫的口臭味。
史彥超倒也警覺,些許細微響動就醒過神來,抹抹嘴巴身子坐正些,飛速地掃了一眼郭威,見郭威背過身看地圖,這才放心地鬆口氣。
朱秀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裡,暗笑不止,看來這廝在帥帳議事時打瞌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應對得相當嫻熟。
史彥超張開血盆大口,無聊地打哈欠,瞥見朱秀手裡拿著的羽扇,一把搶奪來用力扇了扇,滴咕道:“你小子成日裡拿著把破毛扇,扇來扇去有個鳥意思?”
朱秀憤怒地撲過去搶回來,狠狠瞪了這廝一眼,壓低聲:“你懂個屁!”
這趟從涇州趕來,他身邊只帶了這一柄羽扇,可不能讓這黑狗熊弄壞了。
史彥超嘿嘿冷笑,眼裡兇光滿布,低聲道:“哪日趁大帥不在,老子非得好好收拾你小子一頓!”
朱秀嘲笑道:“史將軍儘管放馬過來。先說好,捱揍了可不能跑去找大帥哭鼻子!”
史彥超氣急敗壞:“龜兒子、孬種才哭鼻子!”
朱秀揚眉一笑,微微闔眼,越發覺得逗弄這黑狗熊也是一大趣事。
史彥超興致勃勃地壓低聲道:“聽說那史匡威的傻兒子史向文勇勐異常,改日裡讓他跟爺爺較量較量!”
朱秀斜瞅一眼,冷哼道:“別怪在下沒有事先提醒史將軍,史大郎不喜歡別人叫他傻子,你可千萬別當著他的面叫!否則....哼哼~”
“那傻大個兒逢人就笑,傻不拉嘰,憨頭憨鬧,不是傻子又是什麼?爺爺就叫他傻子怎麼哩?”史彥超不以為然。
朱秀撇撇嘴懶得理會,總有讓他知道厲害的時候。
史彥超湊近些,一臉鬼祟:“聽說你小子能掐會算,曾經在滄州料定那遼國皇帝耶律德光會病死鎮州,究竟是不是真的?”
朱秀懶洋洋地道:“史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嘿嘿~你小子能不能幫俺也算一卦?就算算俺將來的前程如何!”史彥超黑臉滿是期待。
朱秀擱下羽扇,轉過身正對著他,鄭重地把他全身看個遍。
史彥超急忙正襟危坐,心裡竟然有幾分惴惴不安。
朱秀微微一笑,老神在在地道:“史將軍前程似錦,將來封侯拜將不在話下!不過命中有幾處劫難,如果能夠平安度過,將來便會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