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崇明門內大街,趙府。
後院有一片被房屋圍攏,較為隱蔽的校場。
此刻校場上,聚攏百十名趙家莊丁。
趙匡胤披一身黑甲,系玄色軍袍,頭戴盔帽,腰懸雁翎刀,威風凜凜。
甲胃胸膛上還刻著天雄軍字樣,乃是當初趙匡胤在天雄軍柴榮麾下效力時所穿的舊袍。
自從調入禁軍,趙匡胤就再沒穿過這身甲。
時隔一年多,又從箱子裡翻找出,讓僕人刷洗乾淨,晾曬後重新披掛上。
這百十名莊丁乃是趙家的私人部曲,為趙家效力最短的也有兩代人,生死富貴都與趙家綁在一塊,忠心耿耿。
趙弘殷、夫人杜氏、妾室耿氏、趙匡義全都在場,就連年僅三歲的趙廷美也緊緊依偎在母親耿氏身邊。
趙廷美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面前這麼多人也不怕生,想要掙脫開母親的手跑到一旁玩耍,耿氏緊緊拉住他,低聲訓斥著。
趙廷美不依,嘴一癟哇哇大哭起來。
趙弘殷和耿氏圍著幼子哄了一會,趙廷美依舊耍賴鬧脾氣。
趙匡義不耐煩了,在趙廷美的屁股蛋子上擰了一把,惡狠狠地呵斥:“小東西閉嘴!”
說來也怪,趙廷美調皮搗蛋,時常把趙府鬧得雞犬不寧,小傢伙不怕耿氏,也不怕老父親趙弘殷,還敢趁趙弘殷睡著時揪老父親的鬍鬚玩。
就連在趙府一言九鼎的夫人杜氏,算起來還是趙廷美的嫡母,趙廷美也不怎麼怕,反倒與杜氏十分親近。
杜氏再威嚴,也嚇不住一個懵懂稚子,管教家宅的一套手段也不能用在小娃娃身上。
小傢伙吃準了杜氏的脾氣,每每惹怒杜氏,就撒嬌往杜氏懷裡拱,杜氏對這聰明的小傢伙也很憐愛,拿他沒有辦法。
長兄趙匡胤脾氣溫厚,也很寵愛幼弟。
唯獨趙匡義,是整個趙府讓趙廷美唯一懼怕的存在。
趙匡義一瞪眼睛,呵斥一聲,趙廷美就乖乖地不敢動彈,委屈巴巴地依偎在耿氏身邊,抱緊母親的腿往後縮。
“還是三郎降得住這小搗蛋鬼!”耿氏摸摸趙廷美留著一片瓦的頭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趙弘殷卻是捻鬚皺眉道:“三郎對兄弟未免太過苛責了些。”
趙匡義忙揖禮道:“孩兒一時心急,嚇到弟弟了,請父親莫要責怪。”
耿氏急忙道:“老爺千萬不要責怪三郎,是美兒性情太過頑劣....”
趙弘殷還想說什麼,夫人杜氏澹澹地道:“廷美年幼無知,又是活潑靈動的年紀,自然怪不到他身上,只是妹妹身為親母,往後還是應該嚴加管教,不可太過寵溺。”
耿氏忙拉著幼兒屈膝行禮:“夫人教訓的是,妾記住了。”
杜氏微微一笑,伸手輕抬示意她起身,隨後又瞥了趙匡義一眼,正色道:“三郎對待幼弟卻不可太過嚴苛,當學你兄長寬厚待人。”
“母親訓戒,孩兒銘記在心!”趙匡義誠懇揖禮。
“嗯,好了,你們噤聲,且看大郎如何訓話。”杜氏說完,神情肅穆地看向校場。
趙弘殷捋捋須,把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裡,略帶幽怨地瞟了一眼夫人。
感覺自己一家之主的風頭完全被夫人搶了去。
趙匡胤如同檢閱三軍的統帥,跳上校場正前方臨時搭建的高臺,環視場中百餘名莊丁,大聲道:“想必諸位也聽到訊息了,朝廷不幸,奸佞當道,官家遭受矇蔽,致使忠良之士遇難。
鄴都郭大帥親統大軍駕臨開封,只為肅清朝堂,整頓朝綱,為官家剷除奸邪,還天下以清平!”
校場之上鴉雀無聲,一眾莊丁瞪大眼看著高臺上訓話的趙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