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四面漏風,劉承右穿的錦袍雖然破破爛爛,但勉強還能保暖,郭允明可就慘了,只穿一身單衣,倉惶逃命時不覺得冷,現在坐下來歇息,稍微一絲風颳來,冷得他直哆嗦。
“你二人把衣衫脫下,再脫一隻靴子。”郭允明叫來守在屋外的兩名禁衛。
兩名禁衛猶豫著相互看看。
郭允明厲聲道:“天氣嚴寒,若是凍傷了郎君,你們就算掉腦袋也賠不起!”
兩名禁衛無奈,只得乖乖照做。
“小人為郎君穿靴,再把衣衫披上,待會身子暖和,還能美美睡上一覺。”
郭允明殷勤地跪地為劉承右穿靴,又把帶著些汗臭和體溫的衣衫當作披袍披在劉承右身上。
郭允明自己也急忙披上一件,裹緊使勁搓手呵氣,好一會身上才有暖意。
屋外守衛的兩名禁衛可就慘了,本就穿得不算厚實,還被強行剝去一件衣衫,內裡只穿單薄內襯,外面罩著冰冷甲胃,完全起不到防寒保暖的作用,冷得直哆嗦。
其他幾個禁衛同情地看著他們,寧可在屋外吹冷風也不敢靠近屋子,免得又被剝去身上衣衫。
過了會,一名前去打探訊息的禁衛回來稟報道:“啟稟郎君,鄴軍有大部兵馬正朝七里郊開赴,道路阻塞,難以通行,南坡大營已經被鄴軍所佔,郭威帥旗已經移至南坡....”
劉承右陰沉臉色不說話,郭允明失聲驚呼:“鄴軍封鎖了回七里郊的道路,這該如何是好?”
劉承右揮手令禁衛退下,低沉地道:“看來一時半刻走不了了,此地也不安全,我們歇息一晚,弄些水糧,吃飽喝足,明日一早去往別處躲避。”
郭允明忙附和道:“郎君說的在理。郭賊搜查之下找不到郎君,一定會派大軍遍地搜尋,此處離劉子坡只有十幾裡地,一兩日內叛軍就能搜到,實在不安全。”
劉承右灰白的臉色突然呈現烏青色,狠狠一掌砸在方桌上:“侯益、焦繼勳!賊匹夫!枉費我如此信賴他們,沒想到這兩個老狗吃裡扒外,早早投降了郭賊!真是悔不該聽慕容彥超之言啊!~”
郭允明嚇一跳,低下頭訕訕地道:“萬沒想到兩個老東西竟然會背叛朝廷!不過郎君也無需惱怒,等回到開封,重整兵馬,堅守城池,就算鄴軍再多十倍百倍,也難以撼動開封城分毫....”
劉承右目光陰冷地看著他,冷幽幽地道:“若非你和李業、聶文進極力舉薦,朕又怎麼會棄慕容彥超不用,改用侯益和焦繼勳兩個狗賊?朕有此地步,完全是被你們所連累!”
郭允明額頭冒出冷汗,跪倒在地,悽慘道:“臣知罪,請官家恕罪!臣本意也是為官家著想啊!~那慕容彥超驕橫無度,誰知道他會不會當下一個郭威!侯益和焦繼勳太過狡猾,矇騙了國舅和臣....官家明鑑,此事原本是國舅一力促成,臣只不過幫腔說了幾句....”
劉承右盯著他,目光陰冷,眼底劃過幾分恨意。
郭允明低頭大氣不敢吭。
好一會,劉承右深深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冷聲道:“此事錯不在你,起來吧!”
“臣多謝官家寬宏大量!”郭允明如蒙大赦。
“李業可有下落?”劉承右問。
郭允明悲憤道:“國舅早在侯益率兵逼宮時就不見蹤影,也未聽說他戰死的訊息,肯定是逃了!官家平日待他最為親厚,關鍵時刻他卻跑得比誰都快.....”
劉承右心情煩躁,叱道:“休要再說!等朕回到開封,絕對饒不了他!
你去弄些飯食來,填飽肚子,朕先睡上一覺再說!”
“官家稍候,臣這就去!”郭允明屁顛顛揖禮告退。
郭允明小跑出土屋,回頭看了眼,長長鬆口氣。
此刻刮來的冬風雖然寒冷,卻讓他無比清醒。
他對官家的性情可謂瞭若指掌,剛才言談之間,官家已經流露出對他幾人的失望和不信任。
這次兵敗劉子坡的罪責,想來官家已經歸結於他們三人和侯益、焦繼勳身上。
聶文進已經被侯益砍了腦袋,李業下落不明,只有他還陪伴在官家身邊。
官家是不會承認自己決策失誤才導致劉子坡兵敗,只會把罪責和怒火牽連到旁人身上。
以往他們三人跟官家最親近,現在自然也成了背黑鍋的最佳人選。
郭允明臉色變幻,不知道回到開封,官家會如何對待自己。
會不會把兵敗的罪責一股腦推到自己頭上,然後下旨砍了自己的腦袋,順便送去給郭威,作為兩軍談判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