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東二條甜水巷,中間位置有一座氣派大宅,佔地二十餘畝,房屋樓閣數百間,三座恢弘廳堂依次分佈在中軸線上,馬慶找方士測算過,剛好和皇城中軸線垂直。
皇宮呈南北縱向分佈,這座大宅則是東西橫向佈局。
方士說,這個方位的宅子,既不會和皇城風水相沖犯禁,也大利於主人,可保家宅安寧富貴綿長。
這座宅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劉承右時代最後一任宰相王章。
王章得史弘肇、楊邠力挺,加同平章事出任宰相後,花費高價盤下這座大宅,又請工部派遣工匠重新設計裝潢,耗費錢財無數,剛搬進來籌備喬遷之喜,廣政殿事變噩耗降臨,王章一家老小上百口人被捕入獄,沒多久全數處死。
這座宰相府牌匾上的紅綢子還沒摘下,整座大宅就被查封,劉承右本打算賞賜給徐州節度使劉贇,用作劉贇進封郡王爵位的府邸。
所以這座府邸的建築有不少逾制處,馬慶又費盡心思找人改建,保留下原府邸的氣派特色,也不會讓御史言官抓到把柄。
朱秀心急火燎趕到,衝進兩扇朱漆大門時停住腳步,仰頭看了眼那燦金匾額,鐵畫銀鉤幾個張揚大字:定遠侯府
再扭頭看看左右,單是門屋就是三間五架的構造,飛簷斗拱,大紅燈籠高掛,氣派至極,一看就是貴氣逼人的顯赫人家。
“以我的品級,住這樣的宅子違制了吧?”朱秀喃喃道。
馬慶笑眯眯道:“侯爺放心,小人專門找人諮詢過,不算違制,有幾處僭越嫌疑的,都請匠人改造過,輕易看不出來!”
朱秀瞥他一眼:“找誰問的?”
“幾個禮部的郎中,通曉禮制,聽說要為侯爺看宅子,一個個都搶著要來呢!”馬慶頗為自豪。
“那幾個字誰寫的?”朱秀一指匾額。
“老太師馮道!小人原本不讓,想等侯爺回來親手寫,老太師的字雖說不錯,但哪能跟侯爺比!
可老太師聽說這座府邸是侯爺買下的,非得要親筆寫一塊匾額送來,說是當作禮物,恭賀侯爺平安北歸!”
馬慶抱怨著,有些鬱悶,馮老太師對自家侯爺的事也太過上心了些。
朱秀撇撇嘴:“算啦,就這麼掛著吧,馮道這兩筆字倒也勉強能看。”
馬慶緊張地噓了聲道:“侯爺小點聲,這個時辰只怕馮娘子在府上哩!~”
朱秀也嚇一跳,心虛地四處張望:“馮青嬋?她來作何?”
馬慶苦笑道:“侯爺回府看看便知。”
當即,朱秀也不敢耽誤,領著烏泱泱一幫人湧進府門。
宅子極大,佈局精巧,房舍、樓閣、畫廊、水榭、亭臺應有盡有,錯落有致,就是人少了些,顯得有些冷清。
馬慶引路,朱秀只記得七拐八繞,走過長長廊道,又繞過一小片人工湖,過了中廳又走了好一會,才到府邸後宅。
胡廣嶽、畢鎮海、陳安幾人就留在中廳等候。
細算起來,馬慶既是朱秀的部下,又是他的奴僕,還兼著侯府大管家,跟隨朱秀最早,所以他完全就是侯府自己人,出入後宅沒什麼忌諱。
“小叔回來啦!”
朱亮和朱芳聽到僕人稟報,興沖沖跑來。
兩個娃娃穿了一身新衣,個頭也長高許多,身子壯實不少,不再像初見時那般瘦弱,面板也養白了些。
營養充足,老朱家優良基因開始顯現,朱亮虎頭虎腦,身子骨比同齡人壯碩一圈,像他爹朱武。
朱芳越發眉清目秀,已有幾分美人坯子雛形。
兩個娃娃本想一左一右抱住朱秀大腿,突然想到不久前阿嬤和孃親千叮萬囑讓他們不能失掉禮數,又想起周憲姐姐教導的禮儀,一個急剎車停在朱秀跟前,似模似樣地揖禮:
“拜見叔父!叔父平安歸來,乃我朱家大幸!”
“哈哈~”朱秀抱起朱芳,摸摸朱亮腦瓜:“誰教你們的?”
朱亮認真道:“阿嬤和孃親說,來到開封,不能給叔父丟臉!咱們老朱家往後就是做官的人家,就要有做官的禮儀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