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鴻臚寺,然後你去打聽打聽,這鄭存祿平時的人品官聲究竟如何。”朱秀吩咐一句,放下簾子回車廂坐好。
“屬下領命。”胡廣嶽抽打馬鞭,調轉馬車走另外一條街回鴻臚寺。
下午時,朱秀和李從嘉坐在涼亭裡玩象戲,這種早期象棋形制的遊戲經過朱秀改良,基本上與現代象棋無二,更具可玩性。
李從嘉倒是沉迷其中不亦說乎,算是除了麻將之外的又一大愛好。
胡廣嶽氣喘吁吁地跑來稟報道:“侯爺,屬下探聽清楚了,聚景苑之事過後,鄭存祿被以瀆職罪收押大理寺,李弘冀本來要求大理寺不審而斬,可大理寺卿孫晟以不符合刑律為由拒絕。
審查之後,孫晟認為鄭存祿有過而無罪,更不至於處斬,只是判了個革職為民,流放嶺南三年的罪名。
不曾想宋齊丘親自施壓,要求大理寺重審,改判鄭存祿死刑,明日問斬!
為此,孫晟和宋齊丘當著皇帝之面大吵一架。”
朱秀點點頭,孫晟可是南唐史上又一大名臣,沒想到因為聚景苑的事情,也把他牽扯進來。
李從嘉拎著一枚還未落子的“車”,憤憤不平地道:“太子兄長為聚景苑之事,已經將當日值守的東宮衛率校尉以上職務者全數處斬,今日又枉顧國家法度,越過大理寺直接插手刑案,真是~真是~”
兔牙小胖子氣得不輕,臉色漲紅。
朱秀嘆口氣道:“鄭存祿忠心盡職,並無過錯。當日在方山之上,他一直率兵攆在我們身後,擔心太子安危,才不敢輕舉妄動。
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帶兵把我們圍困山頂,哪裡用得著跟在後面跑一夜,在那潮溼難耐的樹林子裡鑽來鑽去。”
李從嘉不忿道:“鄭存祿出身寒門,自幼投軍,在攻打汀州、泉州時,是他冒著矢石率人登城,死戰不退,這才有唐軍連戰連捷,一舉平定閩國之亂。
此人靠著軍功一路升遷,父皇見他忠義勇猛,授他東宮左率將軍之職。
可就因為他出身寒微,不受太子兄長待見。
如此一位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將軍,沒死在戰場上,卻因小過要死在奸相手中,實在可惜!”
李從嘉不好得罵李弘冀,只能把火氣撒在宋齊丘頭上。
朱秀忽地道:“此事,說到底皆因我而起,若是連累一位忠義之人無辜枉死,實在心中難安!
不如想辦法,救鄭存祿一命!”
李從嘉撓撓頭道:“小弟也有此心,只是不知該如何做。”
朱秀笑道:“鄭存祿在太子、宋齊丘眼裡不過是小人物,太子遷怒他,可總不至於親自到刑場監刑。
鄭存祿從大理寺轉押刑部,聽聞刑部侍郎王質與宋齊丘等人不和,又與晉王、徐先生交好,可以請他幫幫忙,找個死囚犯把鄭存祿替換出來....”
李從嘉一驚,胖手捏著的棋子差點掉落,瞪大一雙重瞳眼:“偷換囚犯,那可是觸犯唐律的大罪啊~”
朱秀開導道:“是太子、宋齊丘等人破壞規矩在先,你為救人不得已而為之!
一為殺人,一為救人,只要不違背道義,有何不可?”
李從嘉胖臉緊皺,猶猶豫豫。
朱秀道:“你想想,鄭存祿該不該死?”
李從嘉毫不猶豫地搖搖頭,胖臉上的肥肉一陣晃動。
“鄭存祿遭受迫害,不該枉死,那麼你救他乃是義舉,即便有些不合規矩,也無傷大雅,這便是成大義而不拘小節!”
朱秀語重心長地拍拍李從嘉的肩膀:“小六啊,做人有時不可太過拘泥。規矩是死的,無所謂對錯,而人卻是活的,做事情無愧於心便可。”
李從嘉眨巴眼,胖臉一肅,揖禮道:“朱兄誡言,小弟銘記在心!”
朱秀隨手撥亂棋盤,笑呵呵地道:“好了,事不宜遲,六郎還是儘快去聯絡徐先生、王侍郎。
為免太子和宋齊丘生疑,我看此事最好還是由我出面跟鄭存祿解釋。
就算事情敗露,太子和宋齊丘也只會遷怒於我。
蝨子多了不怕咬,我倒是不在乎多得罪他們一次。”
李從嘉感激地作作揖:“朱兄考慮周到,小弟多謝!既如此,小弟這就去聯絡營救鄭存祿!”
李從嘉放下手裡的“車”,拱拱手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