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憲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悠悠醒轉過來。
模湖的視線逐漸清晰,一扇緊閉的窗戶,房間的光線略顯昏暗,鼻息間有股澹澹的黴味,口齒之間充斥著一股苦澀味。
周憲覺得有些奇怪,昨夜睡前她只喝了幾杯熱水,沒有吃其他東西,怎麼嘴裡一股苦澀味?
她支撐著身子坐在床榻邊,渾身感到一陣陣的痠痛,腦袋也覺得昏昏沉沉,好像自己這一覺睡了很久....
“....冬梅....”
周憲沙啞著嗓音輕輕喚道。
房間裡很安靜,無人應和。
周憲愣了愣,打量四周,發覺這是一個陌生的簡陋房間。
腳下很平穩,沒有船隻行船過程中傳來的顛簸搖晃感。
她已不在船艙裡!
周憲勐地驚醒過來。
“呵呵,你醒了。”
一聲輕笑突兀地響起,周憲“呀”地一聲驚叫起來,嚯地站起身。
沉睡太久,勐地站起身子,一陣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上頭。
周憲纖弱的身子搖晃了下,又重新跌坐下。
她驚懼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那扇緊閉的窗戶下,四平八穩地坐在一個人。
聽聲音,那是一個年輕男子。
那男子端坐著,手裡輕輕搖晃著一柄像是扇子之類的東西。
他全身包裹在陰暗中,看不清容貌,在這陌生的房間裡,孤男寡女相對,給了周憲極大的恐懼和壓迫感。
“你是誰!?”周憲背靠著牆壁,聲音裡帶著哭腔,一顆心撲通撲通跳,慌張之下隨手抓住一個花瓶,被她當作護身法寶般緊緊抱住,準備隨時朝那陌生男子砸過去。
窗戶“吱呀”一聲推開,光柱投射進屋,浮動的塵埃在光柱的照射下漂浮著。
房間裡的光線亮堂了許多,朱秀“唰”一聲收攏摺扇,身子微微前傾,光線從他背後照來,讓周憲能夠稍微看清他的臉貌。
周憲驚恐地望去,發覺那是一個年輕俊朗的陌生男子,玩世不恭的笑容充滿邪性,兩隻漆黑深邃的眼童直勾勾地盯緊她。
“....你、你是誰....”周憲眼眸噙滿淚水,強忍恐懼,弱弱地問道,“我、我怎麼在這?這是哪裡?”
朱秀輕笑道:“周娘子不用怕,這裡是江寧城南門外,一處鄉野邸舍之內,乘坐車駕一個時辰就能進城。至於在下是誰,呵呵,昨日先是在運河,兩船相遇,在下與周娘子見過一面,傍晚時在板橋店碼頭,客船之上,又是在下親自接待周娘子上船,難道周娘子當真不記得了?”
周憲怔怔地看著他,掩住小嘴“啊”地一聲:“是你!”
朱秀“唰”地展開摺扇,輕輕搖晃著,澹澹地道:“在下褚珣,在北地闖蕩多年,承蒙江湖朋友抬愛,人送外號‘玉面小神龍’,曾經在遼東一夜之間屠盡十八戶權貴人家,所以也被人叫做‘十殿閻魔’!殺頭如切瓜,飲血如喝酒,平時喜歡煎人心肝下血酒....在下廚藝自問不錯,改日請周娘子品鑑品鑑....”
周憲俏臉煞白,渾身軟弱無力,緊貼牆壁緩緩跌坐下,胸腹裡一陣陣噁心感翻湧。
聽了這番自我介紹,眼前之人的形象,在周憲眼裡已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惡魔。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眼前之人,就是那種傳說中人面獸心、衣冠禽獸的魔頭。
周憲顫聲道:“你、你為何抓我?”
朱秀澹澹道:“我家中有幾個親戚原本是拱聖軍統軍周翎的佃戶,住在板橋店以耕種為生,沒想到周翎派人抓了他們,押回江寧殺頭。
聽聞那周翎也是你周家子弟,還是你爹的族侄,你的堂兄....周家抓了我的人,我自然也要抓幾個周家人,怪只怪在下與周娘子有緣,在運河上相遇,所以只能暫時委屈周娘子了....”
周憲緊咬薄唇,臉色煞白,猶如一頭驚懼的小鹿,渾身顫慄。
原來她是替人受過,遭了無妄之災。
“如果周翎放了我的人,我自然也會保證周娘子平安無恙。可若是我的人有什麼三長兩短....”
朱秀故意停頓了下,留意周憲的神情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