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店小二把菜上齊。
一盤清蒸河蝦,一碟醬汁蘸料,一盤荷葉糯米餅,一份油酥,還有兩碗清澹羹湯。
潘美舀了一碗羹湯嚐了口,果然清香可口,又一連喝下三碗。
三人動快,店小二倒也沒哄他們,這幾樣清澹小菜吃起來當真清爽開胃。
“怎麼樣客官,咱板橋店的菜式還不錯吧?別的不敢說,要論吃的,板橋店大大小小五十幾家食肆,就沒一家差的!就連一塊尋常的老面饃饃,咱板橋店人做的就是比外邊的好吃!”
店小二得意洋洋,對自己板橋店本地人的身份充滿自豪。
朱秀使了個眼色,潘美從懷裡摸出一塊拇指大小的碎銀塞進店小二手裡。
店小二一愣,下意識攥緊,喜悅之色如同水波,從眉宇間盪漾開。
“哎喲!~三位官人可真是太客氣啦!有啥需要效勞的,三位儘管說!小人在這板橋店土生土長,就沒有不知道的人和事!”
店小二眉開眼笑地作作揖。
雖說見多了走南闖北的商販,但一出手就拿銀兩打賞的豪客,一年到頭也遇不上一個。
朱秀笑道:“聽你的口氣,好像知道我們來此作何?”
店小二諂笑道:“您三位操著開封官話,苧麻外衫裡襯著細綢衣,這二位還佩戴兵器,一看就不像是跑商的,來到這板橋店,不是尋人就是公幹!”
潘美打量他一眼,驚訝道:“你小子倒是好眼色!”
店小二得意道:“招呼的客人多了,眼珠子自然得放亮些。”
朱秀笑道:“你可知,這板橋店有沒有姓朱的人家?”
店小二笑道:“在咱這片地兒,姓朱的雖然少,但也有那麼幾家,不知官人打聽的是哪一家?”
朱秀想了想道:“具體哪一家我也說不出,只知道這戶朱姓人家不是本地人,大概幾年前從北邊遷來,口音應該是淮東濠州一帶。”
店小二搔搔頭,為難道:“官人還真把小的問住了,小人知道的幾戶朱姓人家,都是本地百姓,沒有外地遷來的。”
潘美瞪他一眼:“沒用的東西!剛才還吹噓自己土生土長,無所不知!”
店小二紅了臉,訕訕道:“板橋店外來戶多,來來往往的,每日裡不知道要出入多少人,黑戶、逃戶、流民不老少,那些沒口沒籍的外地戶,小人可就真不知道了....”
朱秀擺擺手:“罷了,你下去忙吧,幫我們留心打聽打聽,若是有淮東來的人家,勞煩告知一聲。”
“誒~小人記住了!”店小二點頭哈腰,剛轉身沒走幾步,一拍腦門跑回來道:“小人剛剛想起來一件事,倒是跟姓朱的有關係。”
朱秀忙道:“何事?趕快說說!”
“是這樣,前幾日,南窪子那一片,聽說有一戶姓朱的佃農,與人密謀著要逃往北邊,被主家逮個正著!一家子被官差拿住,押往江寧,說是要定罪殺頭!
佃戶私自脫籍可是重罪,這家人怕是沒活路了。
那姓朱的漢子在通遠貨行打雜,小人和貨行裡的幾個力夫老哥相熟,也是從他們口中聽來的....”
朱秀聽得仔細,問道:“這戶朱姓人家是哪裡人?”
店小二回想道:“具體哪裡人小的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不是本鄉人!南窪子裡住的都是些窮佃戶,還有各處商行打雜的苦力,大多是些外鄉人。”
潘美奇怪道:“就算是逃戶,也不至於全家殺頭,還惹來官差?這朱家人也是,好好的佃戶不做,為啥要逃?”
“害~官人有所不知,這朱姓佃戶的主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周家,家主乃是拱聖軍統軍,禁軍將軍周翎!
周家可了不得,在咱們江南可是一等一的豪族,跟許多顯赫權貴都有關係哩!
那周翎三十二歲就當上將軍,統領禁軍保衛江寧。
這姓朱的佃戶竟敢得罪周家,那可不是壽星公吃砒霜找死麼!
至於說朱家人為啥要當逃戶,其實也怨不得他們。
周家的佃租年年上漲,背地裡被人叫作扒皮鬼,周家的佃戶們哪個不苦?
以前也有敢找周家理論的,沒多久一家人失蹤的失蹤,橫死的橫死,都知道是周家下的毒手,可誰叫人家靠山硬,腰桿粗,小老百姓怎麼鬥得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