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脫口風很緊,不肯透露過多訊息,只是催促郭崇和曹英儘快取我性命。
我猶豫是否應該先把巖脫捉來審問,這才叫你們一起來商議。
此事現在還未傳開,只有我們三人知曉。”
柴榮坐下,強壓怒火,攥緊拳頭道:“我贊同先把巖脫抓起來,以防風聲洩露,再從他口中打聽開封情況。”
魏仁浦捻鬚沉吟片刻,說道:“某也贊同先扣押巖脫。此人得官家密旨,又有詔書為證,如果讓他公開露面,當著眾將士之面宣佈皇帝旨意,只怕軍中人心浮動,讓心懷不軌之徒找到可趁之機,亂我鄴都軍心。
雖說帥爺威名蓋天,鄴都兵馬又以天雄軍為主,但還是不可大意,一切小心為妙。”
郭威點點頭:“不錯,我正是這樣想的。”
柴榮當即起身:“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郭崇和曹英兩位將軍,先捉住巖脫再說!”
柴榮剛要抱拳告退,房門哐啷一聲被推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衝進屋,赫然是王峻!
只見王峻雙目赤紅,發冠和衣袍略顯凌亂,見到郭威撲通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嚎聲響起:“郭公大事不好!澶州節度副使陳光穗奉王殷和李洪義之命,前來稟報郭公,官家和李業已於十日前,在廣政殿外誅殺史弘肇、楊邠、王章三大老臣!
往日裡與輔臣親近的一干官員將校,皆被誅滅!家族親朋皆受株連!
就連郭公與下官留在京中的家小,也、也慘遭毒手啊!~~”
王峻悲慟地嚎啕大哭起來。
郭威渾身一震,滿面蒼白,緊緊抓住座椅扶手,頭腦裡一片空白。
魏仁浦滿臉驚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驚得說不出話。
柴榮衝上前揪住王峻的衣領,猛地將他整個人提起,怒吼咆哮道:“司徒府如何?我父子留在開封的家小如何?你再說一遍!”
王峻哭得傷心不已,鼻涕眼淚糊一臉,抽噎道:“陳光穗說....說司徒府滿門被殺,無一活口....”
柴榮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天旋地轉,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渾身力氣好像被抽空似的。
“陳光穗何在?”魏仁浦急忙厲喝道。
王峻指著屋外:“陳將軍連日趕路,體力透支,稍作歇息就來....”
話音剛落,兩名親衛攙扶著一名風塵僕僕的男子趕到廳室,身後還跟著一大幫聞訊趕來的諸多官員將領,他們都是郭威的下屬。
男子蓬頭垢面,胡茬凌亂,嘴唇乾裂流血,渾身泥濘不堪,活脫脫像個流民。
此人正是澶州節度副使陳光穗!
陳光穗見到郭威,掙扎著跪倒在地,顧不上滿身疲憊,解下揹負在身上的一個染血包袱,戚然道:“末將陳光穗叩見郭帥!
末將奉王殷、李洪義二位將軍之命,晝夜兼程趕赴鄴都求見郭帥!
十一月十三,開封發生廣政殿事變,史弘肇、楊邠、王章遭誅,家族親朋被定為逆黨,全數受株連!
開封城同日內被殺的官員將校多達上百人,其餘受牽連著上千人!
兩日後,開封府尹劉銖、供奉官孟業受皇帝和李業等人指示,派遣禁軍包圍司徒府,於正午時攻入府內,不分男女老幼一概屠戮!
而後孟業手持密詔潛入澶州,密令節度使李洪義誅殺王殷將軍,李洪義不肯與奸佞同流合汙,秘密告知王將軍,兩位將軍殺死孟業,命末將帶著孟業首級和王將軍親筆書信,趕赴鄴都稟報郭帥!”
陳光穗顫抖著手從懷裡取出一份皺巴巴的密信,連同那個包裹孟業人頭的包袱,高舉過頭頂。
郭威臉色陰沉如寒潭,強忍發抖的身軀,一步步走到陳光穗身前,接過那封密信,撕開取出,逐字逐句看著。
魏仁浦滿臉憂慮地望著他,作為下屬和老朋友,他知道郭威此刻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那雙厚重的手從未像現在這樣劇烈發抖過。
廳室外站滿官員將校,沒有人敢說話,氣氛壓抑凝重。
郭威一字一句地看完王殷的親筆信,事情果如陳光穗所言。
千里之外的開封城發生了驚天鉅變,他一家老小都已經被屠殺殆盡....
郭威魁梧的身軀猛地一晃,輕飄飄的信紙從他手中脫落,眼前陣陣發黑,胸口如遭重錘擊打,喉嚨一甜,嘴角流出絲絲鮮血。
郭威捂住心口,發出一聲痛徹心扉地怒嘯,整個人直挺挺地朝後栽倒!
“大帥!”
一聲聲驚呼炸響,無數人蜂擁衝進廳室,場面瞬間陷入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