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沉聲道:“近來朝中難得的太平,幾次上朝議政,李業、聶文進等人,竟然沒有跟史弘肇楊邠二公發生爭吵,實屬難得。
但為父有預感,這種平靜來的不太正常。
此次龍武軍變動,史弘肇也想趁機舉薦親信調任此職務,圍繞這件事,恐怕會展開新一輪的爭鬥。
還有近來官家接連下旨調換藩鎮,各地節度使變動頻頻,也有些不太正常。
不過藩鎮換防乃是正常軍務變動,倒也無人在意。”
柴榮點點頭,笑道:“父親與孩兒即將趕赴鄴都,佈置河北防線,倒也能避開這些朝堂紛爭,等我們下次回朝,說不定朝局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郭威嘆口氣,“此次臨清王高行周卸任,官家將天雄軍再度交回我手,李業等人百般看不順眼,去了鄴都也好,遠離紛爭難得清靜。”
“他們看不順眼又能奈何?契丹陳兵薊州,倒是讓他們去前線統兵迎敵好了!”柴榮輕蔑冷笑,一幫只會窩裡橫的奸臣,面對窮兇極惡的契丹人,只怕會被嚇得尿褲子。
“我父子去了鄴都自然清靜,只是史弘肇和楊邠,還有那王章,三人聯合起來與李業等人針鋒相對,毫不退讓,我擔心矛盾激化,惹出大亂子。”郭威憂心忡忡。
柴榮苦笑道:“父親還是勸勸史楊二公,犯不著跟小人一般見識,該忍讓的還是要忍讓,李業等人背後畢竟站著官家。”
郭威無奈道:“勸過幾次,作用不大。史楊二人也有自己的私心,貪戀顧命大臣的權力不肯放手,拿官家當作小孩子一般應付。”
父子間一時竟然相顧默然,史弘肇和楊邠,與官家李業等人的矛盾,似乎已經尖銳到徹底對立的局面,根本沒有化解的餘地。
“罷了,等我們離京之前,再把二人請來,好好敘談一番。”
郭威想到些什麼,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一封皺巴巴的書信,遞給柴榮:“你看看這個。”
柴榮展開來看,驚訝道:“父親派人查到了朱秀親族的下落?”
郭威笑道:“為父從河中回來後,就派人趕赴宿州、潁州一帶察訪此事,查到線索以後,又命人喬裝打扮入境唐國,在濠州查到了朱秀家族的下落。這訊息,是兩日前傳回的,現在已經能夠確定,濠州確有朱氏家族的存在,不是什麼官宦勳貴,只是一普通農戶,不出意外的話,朱秀就是出自這家人。”
柴榮一邊翻看書信,一邊欣喜地道:“太好了!朱秀飄零多年,孤苦伶仃,若是知道自己還有親人存世,一定會高興的!”
郭威笑道:“朱秀幫了我們父子不少大忙,這次也算還他一份人情。”
“孩兒替朱秀謝過父親!”柴榮起身揖禮。
郭威看著他,淡笑道:“如今朱秀的家人極有可能流落到江寧一帶,那裡可是唐國境內。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朱秀知道自己還有家人存活於世,南下尋親的話,或許就一輩子不會回來了。
以他的才能,留在唐國朝廷效力,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柴榮愣住了,捏著書信緩緩坐下,神情略顯複雜。
片刻後,他嘆息一聲,苦笑道:“家人親情,乃人生在世難以割捨的血脈聯絡,不管朱秀作何選擇,我都會支援他!作為兄弟和朋友,不論如何,我會把實情告訴他。”
“我兒宅心仁厚,將來必成大器!”郭威讚賞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派人去叫張永德和魏仁浦,吃過晚飯,擺上麻將,咱們爺幾個好好切磋切磋!”
郭威大笑一聲,往廳室外走去。
柴榮小心收起書信,跟在身後,揶揄笑道:“父親若輸了,可不許賴賬!”
“哈哈哈~郭雀兒從小跟人賭博,何時賴賬過?今晚非得讓你們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