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不談此人,免得壞了今晚吃飯的胃口。”
郭威搖搖頭,滿臉嫌惡,朝中奸佞不少,但像李業這般集萬毒於一身之人著實少見。
“先帝對我有知遇之恩,託孤之重,駕崩前拉著我的手,將官家和這漢室江山託付於我,三年來,我扶助新帝登基,彈壓各地藩鎮,平定李守貞之亂,北據契丹南抵偽唐,自問對得起先帝臨終前殷切囑託....”
郭威端坐著,魁偉的身軀如山嶽般巍峨,威勢濃重的面容自帶一股凜然肅穆之感,令人心生敬畏。
“念及先帝和太后當年對我的照拂之情,我對官家處處恭敬,事事依順,他讓我帶兵我就帶兵,讓我交權我就交權,不管鎮守藩鎮還是在京佐理軍務,我郭威遵旨而行,絕無二話!
哪怕李業、聶文進、郭允明等奸邪小人,倚仗官家寵信,對我冷嘲熱諷輕慢打壓,我也可以忍讓退步,不與其一般見識!
但唯有一點....”
郭威頓了頓,虎目微凝,低沉道:“我郭威退讓的底線,便是家族親朋,如果禍及家眷....”
郭威沒有繼續說下去,虎目裡已是一片冷厲之色。
柴榮心中微微震動,這還是父親第一次當著自己的面表露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雖然父親沒有把話說完,但他已經聽明白了其中深意。
柴榮起身一撂袍服跪倒在地,抱拳鄭重地道:“不管父親作何決定,孩兒必堅定不移地支援父親!不論何時,只要父帥一聲令下,孩兒必披堅執銳衝鋒在前,雖九死其猶未悔!”
“我兒快快起身!”郭威朗聲豪邁大笑,扶住柴榮臂膀稍微用力將他拉起身。
“我家大郎也是當世英雄!”郭威厚重的巴掌拍在柴榮肩頭,“觀你近年來成長迅速,就算有一日為父不在,你也能撐起這個家!為父心中甚是欣慰啊~哈哈~”
柴榮急道:“父親萬萬不可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孩兒遠不及父親萬一,青哥兒、意哥兒也還是貪玩不懂事的少年,偌大的家族還需要父親來維繫!”
“呵呵,大郎勿憂,為父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郭威捋須笑著,“李業幾個王八蛋想要老子的命,沒那麼容易!老子還得多活幾年,多抱幾個孫子,多讓孫子們尿溼幾次,哈哈~”
柴榮也笑了,“父親龍精虎猛,再過兩年說不定兒子和孫子一起抱....”
郭威一怔,臉龐明顯呆滯了下,而後縱聲大笑,粗莽的嗓門震得房梁好像都顫動了幾分。
柴榮促狹地笑著,嘴上卻歉然道:“是孩兒失禮了,在涇州跟朱秀廝混了半個月,學得幾分那小子嘴上花花的功夫。”
郭威指著他笑罵道:“若是朱秀在,肯定要衝你大翻白眼,別把罪責都甩給人家!”
柴榮笑道:“反正近朱者黑已成了眾人公認的共識,朱秀已經帶壞了不少人,身上髒水不少,不差這一瓢。”
“唔~這倒是!最近魏仁浦跑來找我抱怨,說是李重進在天雄軍裡大搞什麼麻將大賽,搞得軍將們無心操練,日日圍著方桌搓麻將,這什麼麻將,肯定也是朱秀搗鼓出來的吧?混蛋小子,淨琢磨些使人沉迷玩樂物什,害人害己,當真該打!下次見著,老子非得抽他屁股....”
父子倆把吐槽的火力轉向朱秀,齊齊上陣叱罵著遠在幾千裡之外的無辜人。
不過說到麻將,柴榮面色有些不自然,他自己就是一個重度麻將愛好者。
柴榮試探地道:“父親可瞭解過這麻將的玩法?”
郭威不屑道:“不就是一種新式博戲?老子當年在邢州堯山老家混跡時,什麼博戲沒玩過,精通得很!若是想學,三五下就能成為箇中高手!”
柴榮笑道:“今夜無事,吃過晚飯後,孩兒組一局,再把趙匡胤和張永德叫來,陪父親切磋切磋?”
“好啊!我倒要看看這麻將有何了不起的,竟然能使人沉迷!”
郭威一臉不信邪的樣子,虎目睥睨,對於麻將這種新式博戲有些不屑一顧。
柴榮暗暗發笑,父親這時的樣子,就像他當初接觸麻將時一樣。
只怕過不了多久,父親就能明白,為何這種新玩意兒能在天雄軍裡迅速傳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