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樓梯走下一人,正是那徐茂才。
朱秀瞟一眼,發現徐茂才正打量他,心中一動,魚兒上鉤了。
趕緊三兩嘴嚼完油條,低頭加快幾分步伐,裝作不認識。
擦肩而過時,徐鉉止步側身,笑道:“敢問可是褚珣褚少郎?”
朱秀一頓,扭頭滿臉疑惑,茫然拱手道:“晚生正是褚珣,不知先生是?”
徐鉉還禮道:“鄙人徐茂才。”
朱秀又是一愣,一臉恍然道:“原來是徐先生,久仰久仰!”
“昨日後灶房內,多虧褚少郎施以援手,助我外侄李嘉解困,鄙人是專門來道謝的!”徐鉉揖禮。
朱秀忙避開,謙虛道:“徐先生客氣了,晚生與李嘉賢弟一見如故,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徐鉉笑笑,看看四周道:“徐某想與褚少郎閒聊幾句,不如到大堂坐坐?”
“好啊!能得徐先生教誨,晚生之榮幸!”朱秀想都不想滿嘴應下。
徐鉉奇怪道:“褚少郎難道不需要先去後灶房,與總廚大師傅告假?”
朱秀笑道:“不用,邸舍掌櫃是晚生二大爺,就算偷懶不去,他們也不會說啥。”
徐鉉一愣,啞然失笑,這褚珣當真是個妙人。
來到邸舍大堂,時日尚早,空無一人,隨意找張方桌坐下,有夥計立馬拎著茶壺送來。
徐鉉見夥計正是那日催收房費的那位,頷首致意。
這個堂倌有幾分見識,談吐不俗,徐鉉對他高看一等。
而且看得出來,此人在盛和邸舍地位不低,應該是堂倌的頭頭。
“褚少郎可進過縣學?”各自斟茶後,徐鉉笑問道。
朱秀苦笑道:“涇州州學,自從天福五年起就已停辦,在此之前,各縣縣學早已名存實亡。”
徐鉉點點頭:“那褚少郎算是傳承家學?”
朱秀嘆道:“自幼,家父便對我管教嚴格,三歲識字五歲習文,早誦詩經夜讀春秋,終日不輟。十歲時家父病故,晚生便獨自學習,埋頭經義,想著今後考取功名。”
徐鉉肅然起敬道:“想來令尊也有功名在身?”
朱秀暗笑,這是在打探自家門第,嘆息一聲道:“父親無心仕途,並未出仕,一家人隱於田壟之間,清貧度日。高祖輩倒是做過官,僖宗文德元年,出任過涇州別駕....”
朱秀滿嘴胡謅,徐鉉倒是聽得仔細,捋捋須感嘆道:“棄官隱居,賢士風範啊!褚少郎家學淵源,觀之可知尊祖上定是一方賢臣,可惜生不逢時啊!”
“誰說不是呢!”朱秀也跟著唏噓,端起茶盞抿了抿。
徐茂才打聽他的家世是意料之中,反正六十多年前的事鬼知道。
他敢說,徐茂才倒也敢信。
昨日故意接近李嘉,就是要藉機引起徐茂才的注意。
觀察他的行事作風,這傢伙倒也謹慎,輕易不會露餡。
想要摸清楚李嘉和徐茂才的底細,千萬不能太過著急,引來懷疑警惕,只怕就得前功盡棄。
李嘉年紀小,朱秀就從他先入手,借李嘉之口引來徐茂才的關注,讓他主動接近自己。
如此一來,徐茂才就不會心中生疑。
昨日的初步接觸,朱秀對李嘉的身份有了大概判斷。
年紀、相貌特徵都對得上,還是個小文青,朱秀難免遐想聯翩,難道當真是南邊那位?
如果真是他,那麼這姓徐的也絕不是普通人物。
朱秀眯起眼,望著坐在對面的徐茂才,像只聞到肉味的小狐狸,滿臉狡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