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符彥卿捋須,沉吟不語。
楊氏畢竟與他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當即察覺到丈夫的心思,驚聲道:“老爺不會想答應郭樞密吧?”
“若是郭樞密替自家子侄求親,只要金環同意,妾身當然樂見其成。可這朱秀,連郭樞密的正式部將都算不上,又身處遙遠偏僻的涇州,就算有幾分才幹,將來又有多大的前程?他救了金盞,對符氏有恩,老爺可以送他一大筆財物,也可以找機會提攜報答,但要嫁女....妾身可不答應!”
楊氏說著說著就垂淚不止,哽咽道:“金盞嫁去蒲州,妾身就覺得已是相隔千山萬水,可涇州比蒲州更遠,還是邊地,聽說那邊的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三天兩頭跟蜀軍、吐蕃人打仗....那種地方怎能長住?”
符彥卿被夫人一頓哭訴吵得腦仁疼,耐著性子安撫道:“夫人莫急,此事八字還沒一撇,成與不成全看符氏如何決定。你這哭哭啼啼的,弄得好像馬上就要送金環出嫁似的....”
符彥卿伸手抹去老妻臉上淚痕,惹得楊氏一陣嗔怪,破涕為笑:“老爺可是答應妾身,回絕此事?”
符彥卿含糊地笑道:“且容為夫想想如何回信。”
楊氏起身福禮道:“妾身先告退,不打擾老爺了。”
等到楊氏離開內書房,符彥卿抓起盤子裡盛放的一枚核桃,隨手扔出窗外,響起細碎地一聲“哎呀”!
“你還要藏到何時?趕快進來!”符彥卿高聲笑道,目瞳裡盡顯寵溺之色。
“嘻嘻~”窗外,符金環鬼鬼祟祟冒出頭,調皮地將核桃扔回房,符彥卿隨手接住,稍一用力便壓碎。
符金環一溜煙地跑進內書房,站在符彥卿身後為他捏肩捶背,大獻殷勤。
“爹爹怎麼發現我的?”
符彥卿將核桃仁挑出,笑眯眯地道:“爹打了一輩子仗,要是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哪裡能活到今日?”
符金環倚在他身邊,嬌笑道:“天下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符第四,當年可是莊宗皇帝親自遴選的從馬直,武藝非凡,天下罕有敵手!”
符金環哼哼嘿嘿地兩手胡亂比劃著。
“哈哈~爹爹老了!已是知天命的老頭子,不中用啦!”符彥卿寵溺地看著愛女。
“爹爹才不老呢!”符金環抱著父親的胳膊。
符彥卿輕聲道:“爹的確老了,可爹還沒看到你出嫁,捨不得老啊....”
符金環仰頭,一臉嬌憨:“爹爹也想我嫁給郭叔叔介紹的朱....朱啥來著?”
“朱秀。”符彥卿笑道,“你都聽見了?有什麼想法?跟爹說說。你這丫頭與金盞一樣,從小就有主意。當年嫁你姐姐,爹若是多聽聽她的意思,只怕就不會同意李守貞求親,也不至於讓她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還差點讓符氏受牽連....”
符彥卿眼裡劃過些黯然自責,符金環忙道:“姐姐跟我說過,當年李守貞勢大,符氏若不與其聯姻,只怕難以抵抗契丹兵禍,姐姐雖不喜歡李崇訓,但為了符氏,她願意成婚。時隔多年,爹爹無需責備自己。”
符彥卿老懷安慰,輕撫女兒髮髻,欣慰道:“爹的環兒也長大了....”
符金環幽幽道:“爹,如今咱們符家,也要依靠郭叔叔,才能活下去嗎?”
符彥卿笑道:“那倒不至於。郭威來信,也只是與我商量的口吻,若符氏有意,可以送你去涇州,藉著與你姐姐重逢為名,與那朱秀見上一面。你大哥現在跟隨郭威在岐州防備蜀軍,你姐姐在涇州散心,若是你願意,也可以去一趟,就當做出門遠遊,到時候你們兄妹三人再一起回來。”
符金環眨眨眼眸,噘著嘴道:“我聽出來了,爹爹的意思,還是想讓我去見見那朱秀。”
“呵呵,爹相信你郭叔叔的眼光,他撮合的人,應該不差。當然,你也無需將此事放在心上,就當成去涇州玩一趟,正好你姐姐也在那。如今關中平靖,爹爹沿途託人照料,一定讓你一路玩得開開心心。”
符金環歪著腦袋:“那爹爹剛才還哄騙娘說,要回絕了郭叔叔呢!”
“我何時說了?呵呵,爹說的是,想想如何回信,可沒說答不答應。”符彥卿捋須笑了笑。
“爹爹真狡詐!您是想讓我去跟娘說?”符金環一語道破。
符彥卿大笑:“知爹爹者,金環也!哈哈~對付你娘,你比爹更在行!”
符金環想了想,忽地問道:“爹,涇州與岐州是不是相隔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