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的守備要鬆懈許多,只有幾隊巡兵駐守。
上千個民夫混雜居住,周光遜連日以來看在眼裡,暗自嘲笑官軍管理無序。
可是今夜,正是這種混亂無序給了他逃命的機會。
只要混入營地,混進上千民夫中間,任誰都發現不了。
躲藏幾日,再找機會逃走,過朝邑渡過渭河返回華陰,接上老母遠走他鄉,從此後天高地闊,隱姓埋名度日。
周光遜雙目有些溼熱,回頭往蒲州城方向遠眺望去,黑夜下,巍峨聳立的城池像一尊匍匐的遠古巨獸。
那是他流血流汗拼命多年的地方,這一去,只怕再也回不來。
周光遜飛速擦拭眼角,自嘲一笑,不遠處篝火的光映照進他雙瞳裡,流露幾分堅定之色。
他趴在灌叢裡,一隊巡兵從他身前數丈外走過。
營地燃著幾堆篝火,十幾頂軍帳隨意地紮在各處,顯得散亂無序。
周光遜瞅準時機,弓腰飛速地跑進營地,鑽進一座靠近邊緣處的軍帳。
帳子兩頭掀開透風,裡面依然有些悶熱,呼嚕聲此起彼伏,還充斥一股酸臭氣。
不知道帳子裡睡了多少民夫,周光遜趴在邊角處不敢動彈,緊張地屏住呼吸,能聽到自己的心撲通跳動。
躺了一會,沒有任何異象,似乎根本無人察覺,軍帳內混入一人。
周光遜徹底放下心來,官軍安營紮寨聲勢浩大,將蒲州城死死圍困,重重封鎖看似嚴密,卻留下了民夫營地這一防守漏洞,讓他有機可趁。
周光遜已經想好,若明日有人問起,他就自稱是來自華陰的民夫,他對華陰無比熟悉,絕對不會穿幫。
想好了打算,周光遜徹底鬆懈心神,一陣陣睏倦乏意襲遍全身,很快便沉沉睡去。
周光遜不知道的是,從他靠近營地開始,一舉一動就被遠處暗哨看在眼裡。
整片民夫營地看似守衛鬆懈,其實是內鬆外緊,外圍佈滿暗哨,嚴密監視營地動靜。
就算一隻耗子跑過,也逃不過暗哨的眼睛。
確定有人混入軍帳後,一名暗哨迅速返回營寨,將訊息上報。
蒲州城南門外的營寨,正好由朱秀和李重進搭檔坐鎮。
朱秀在睡夢中被搖晃醒來,睜眼便瞧見李重進黑黢黢的大臉湊在跟前,一雙銅鈴眼亮得嚇人。
“....大半夜不睡覺,你想作何?”朱秀警惕地拉了拉被褥捂住胸口。
李重進興奮地道:“營寨外暗哨來報,方才有人混入民夫居住的帳子裡!”
“哦?終於來了!”朱秀瞌睡瞬間清醒。
“就是不知,到底是不是你要等的那人!不管啦,先抓起來再說!”李重進急吼吼地拽起朱秀要走。
“急個屁!讓人家小睡片刻再說!”朱秀掙脫開,打著哈欠,不急不慢地穿衣衫鞋襪。
“告訴潘美,讓他把老人家請來。讓你的人做好準備,不要鬧出太大動靜,以免惹城內叛軍懷疑。”朱秀想了想叮囑道。
“我知道了,這就去,你倒是快些,別磨蹭!”李重進風風火火地跑下去傳令。
半個時辰後,睡夢中的周光遜被一陣刺眼火光驚醒,猛地坐起身子。
一張黑臉帶著幾分奸笑出現在眼前,見他醒來,黑臉笑得很鬼祟:“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