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虎撿起薛修亮的刀看了看,渾不在意地道:“薛修亮狗急跳牆殺了許興思,與我們何干?”
龐廣勝無言以對,只得唉聲嘆氣:“許興思的屍體不能留下,我這就帶人放火燒了....”
“等等!”魏虎攔住,拎起許興思的左手看看,齊手腕一刀剁下。
“將軍...”龐廣勝大吃一驚。
魏虎扔下刀,笑道:“把屍體燒了。”
魏虎招手喚來一名心腹親衛,用布將斷手裹上,交給他:“你帶上這玩意兒,跑一趟長安,送到王峻府上。然後在長安多留幾日,探聽王峻和李守貞的動向。”
魏虎又取出一個錢袋,裡面有些碎銀,交給親衛。
親衛沒有多問,抱拳領命,翻身上馬,順著河岸往東而去。
龐廣勝喃喃道:“將軍為何要讓王峻知道許興思的死訊?”
魏虎看他一眼,漠然不語,走到河岸邊,注視著渾濁湍急的河水。
龐廣勝默默站在他身後。
“你也覺得我不配接掌彰義軍?”良久,魏虎突然沉聲說道。
龐廣勝大驚,單膝跪地:“卑職從未如此想過!將軍追隨史節帥已逾十年,立功無數,當然有資格接替史節帥!”
魏虎臉色猛地變得兇獰,低吼道:“可我終究還是成不了!因為我身上流著吐蕃人的血,因為我背後沒有靠山,開封朝廷不會信任一個吐蕃種坐鎮涇原,甚至連史匡威也有同樣的顧慮!所以他寧肯信任朱秀,也不會信任我!”
龐廣勝遲疑了下,勸慰道:“史節帥把將軍當作義子對待,絕不會疑心將軍的忠誠。只是...只是或許因為朱少郎君的確比將軍更適合統率彰義軍。
帥爺說過,當節度使,不光要帶兵打仗,還要懂得跟朝廷、跟各路官僚打交道,朱少郎君才智高絕,又有諸多人脈,由他統領彰義軍,或許能讓弟兄們日子過得更好些....”
魏虎沉默半晌,忽地大笑,笑聲傳出沒多遠,便被嘩啦的河水流淌聲湮沒。
“朱秀,確實是個人物,連我也不禁對他敬佩三分。”魏虎由衷讚歎。
“可是,他卻不該跑來涇州,奪走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魏虎咬牙低吼,目透兇芒。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會如何將彰義軍發展壯大。但是,他想安安穩穩接掌節度使之位,也沒那麼容易。王峻這個麻煩,他別想輕易甩脫。”魏虎冷笑。
龐廣勝苦嘆,覺得魏虎只怕是有些魔怔了。
魏虎幽幽地注視著他:“如果有一天,我非要跟朱秀爭一爭,你是助我,還是助他?”
龐廣勝怔了怔,單膝跪下鄭重道:“卑職這條命是將軍給的,將軍讓我死,龐廣勝絕不多活!”
“好!起來!”魏虎將他扶起。
龐廣勝抱拳,滿臉誠懇地道:“卑職也想懇求將軍,莫要傷害史節帥,萬事以彰義軍大局為重,莫要讓弟兄們寒心!”
魏虎重重拍他的肩:“帥爺視我為子,我也視帥爺如父,豈會傷他?我為彰義軍效命多年,彰義軍的弟兄,便是我之手足!大丈夫沙場爭鋒,建功立業,不就是圖個功名富貴,將來若是功成,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龐廣勝勉強笑了笑,嘴唇囁嚅著還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出口。
“卑職帶人去處理屍體。”龐廣勝退下。
“去吧。”魏虎笑著點頭,看著他的背影,雙眼微凝,手不自覺地扶住腰間刀柄。
一把大火在河岸邊燃起,黑滾滾的煙塵沖天直上。
魏虎率領騎軍返回安定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