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正時分,太師府後門開啟,當先十數名黑袍挎刀的武士魚貫而入,沒有點起燈籠火把,一切都在夜色下進行,只有稀薄的月光勉強照下。
一名身材高大,身穿斗篷者邁步入府。
掀開斗篷,月光下,露出一張不怒自威的長者面龐。
只見他兩鬢斑白,虯髯蒼灰,龍眉豹頸,姿體雄異,舉手投足間頗具森嚴氣度。
此人正是同平章事、太師、河中節度使李守貞!
“孩兒拜見父親!”恭候多時的李崇訓忙上前行禮。
“嗯~”李守貞點點頭,剛要說話,卻見李崇訓身後又走出一人,竟是他的兒媳符金盞。
“拜見太師。”符金盞斂衽見禮。
“金盞?”李守貞一愣,遠山重眉當即擰緊,怒視李崇訓,低喝:“誰讓你告訴她的?”
“我....”李崇訓畏怯地低頭不敢說話。
符金盞道:“太師莫怪,是我逼他說的,我有要事稟報太師。”
李守貞瞪了兒子一眼,輕甩袖袍:“你安排他們歇息,金盞隨我到內書房。”
李崇訓如蒙大赦,還不忘感激地朝符金盞作作揖,領著十餘名父親的貼身護衛下去休息。
符金盞跟隨李守貞去到內書房,連日趕路,李守貞也不免感到疲倦,符金盞為他奉上熱茶。
剛坐沒一會,一名穿灰色僧袍,三十多歲的僧人不請自來,推門而入,朝李守貞和符金盞行禮後,自顧自地坐到一旁,手捏一串佛珠,眼瞼微闔,嘴唇輕動念念有詞。
符金盞皺起眉頭,這名僧人法名總倫,深得李守貞信任,之前一直住在長安太師府,每日誦經唸佛,不出房門一步。
李守貞一到,他就趕來相見。
看來府裡只有她不知道,李守貞今夜會秘密抵達長安。
符金盞不喜歡總倫,總覺得這僧人相貌陰柔,渾身妖氣,不似善類。
“你有何事,說吧!”李守貞道。
符金盞看了眼總倫:“事情隱蔽,還請太師屏退旁人。”
李守貞不以為意:“總倫法師乃我心腹,有事無需瞞他,你只管說便是。”
總倫睜眼,微笑著朝符金盞微微鞠身,旋即又闔眼默默誦經。
符金盞無奈,只得將白天之事講述一遍,將那封火漆密信放到李守貞身前案頭。
“史匡威竟然找到我頭上,有意思~”李守貞頗感意外,笑聲戲謔,似乎並不驚訝。
符金盞試探道:“太師知道彰義軍動亂?”
李守貞拆開密信,笑道:“聽到過一些。新皇登基,王峻回京參加大典,專程進宮向小皇帝密奏過。嘿嘿~原本鳥不拉屎的涇原之地,竟然開始產鹽,我專門派人打聽過,說那涇州白鹽,量大質優,不亞於解州官鹽....”
符金盞面上含笑,心裡卻是震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