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指著幾堆燒的焦黑的廢渣,笑呵呵地道:“全都燒了,一件不留。”
許興思一愣,氣得跳腳:“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是。”朱秀坦然承認。
許興思痛心疾首地將指頭懟到朱秀鼻子前,欲罵無言。
焦繼勳道:“石鹽脫毒法乃是鹽監絕密技法,向來只有少量受朝廷指派的鹽戶才懂得,你是從何處學來?”
朱秀朝東北面拱拱手:“自然是承自恩師。”
焦繼勳皺眉,緊盯他,顯然有所懷疑。
朱秀神情自若,心裡絲毫不慌。
這個藉口連柴榮都騙了,還怕騙不到你焦繼勳?
反正檀州遠在幽燕,又是在契丹人的掌控下,不怕你們跑去求證。
許興思氣急敗壞道:“本官這就派人回長安,請王都監劃撥鹽戶進駐陽晉川!”
朱秀傲然道:“鹽監所掌握的石鹽脫毒法,工藝粗糙流程簡單,就算將陽晉川交給鹽監打理,也生產不出上好的涇州白鹽,頂多能產出些散鹽粗鹽。在下敢說,涇州白鹽,品質冠絕天下,僅此一家!”
許興思被噎得無言以對,氣惱不已地甩袖子直跺腳。
身為都鹽使,他對各處重要鹽池所產的鹽品質如何瞭如指掌,更知道哪些鹽價格高昂,專門供給朝廷和達官顯貴之用,哪些鹽品質較差,價格低廉,走量供應民間。
而涇州白鹽,的確是他見過品質最佳的食鹽,色澤口味甚至超過專供御貢的解州鹽!
“你竟然將此等白鹽供給庶民,還、還不賺一分錢....”許興思捂緊心口,一想到白花花的好鹽,被鄉民們一麻袋一麻袋地扛回家,他就只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
這些上好白鹽,應該抬高價碼,賣到長安、洛陽、開封去,要是過了江賣到南邊,還能賺的更多。
朱秀將幾萬斤的白鹽不要錢地發放給百姓,在許興思看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朱秀不以為然道:“陽晉川的鹽是涇州百姓所產,百姓受鹽價虛高之苦多年,對他們有所補償也是應該。”
許興思唉聲嘆氣,搖頭直呼:“荒謬~”
焦繼勳淡淡道:“你想憑藉這座鹽廠,保住史匡威節度使之位?”
朱秀笑得有幾分揶揄:“焦帥英明。薛家開出的條件,也無外乎如此。否則焦帥豈會率軍而來?”
焦繼勳微笑道:“本帥此行,一為奉詔命不得不來,二是為弔唁薛老太爺。”
順便看看能不能撈個幾百萬斤鹽,朱秀在心裡為他補充了一句,豎起一對中指。
許興思急赤白臉地道:“要是史匡威願將鹽廠上交鹽監,由鹽監統一管轄,本官可以請王都監上表,為史匡威說情,私設鹽廠一事,也就不復存在了。”
朱秀眨眨眼,沒有吭聲,偷瞟焦繼勳。
果然,焦繼勳不經意地皺下眉頭,語氣稍冷:“許都使難道忘了,本帥身兼京兆府尹,又加侍中銜,按制,京兆之地的鹽鐵轉運,本帥有權過問。聖旨令本帥前來涇州處置此事,何須再報給王都監?”
許興思拱拱手,利益當頭,也顧不上得不得罪,打著官腔道:“焦帥此言差矣!焦帥本職還是統領鳳翔軍,署理藩鎮事務,京兆府的事只是掛名而已。王都監身為京兆鹽鐵轉運使,關中之地的鹽政理當由王都監主掌。”
焦繼勳面色愈冷:“旨意寫明,此番入涇州,以本帥為主,許都使為輔,一應事務,該由本帥決意!”
許興思急了,硬挺脖子道:“朝廷設定鹽監,單列管理,不受地方藩鎮官員干涉,理應上報總掌鹽鐵之務的王都監!”
兩人圍繞鹽廠歸屬產生爭執,各執一詞毫不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