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兄好像對禁軍頗有成見?”
灰袍漢子微微一笑,拎起酒罈給史匡威倒滿一盞,又給自己滿上。
老史陰陽怪氣地道:“禁軍衛戍官家和朝廷,都是大爺,吃喝拉撒都有朝廷供養,打仗的時候護著官家從南跑到北,吆喝兩嗓子功勞就到手,這差事當的,老子真是羨慕~”
灰袍漢子端起酒盞示意,一飲而盡,笑道:“仁兄說的是以前石晉朝廷的禁軍,往後可不一樣!新官家雄才偉略,身邊又有郭威郭帥、高行周高帥這樣的知兵能臣輔佐,整頓禁軍是遲早的事。”
史匡威牛眼一瞪,還要繼續吐槽,朱秀怕他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趕緊端起酒盞送到他嘴邊。
史匡威被酒水堵住嘴巴,才哼哼唧唧地閉嘴不言。
“大哥要去滄州?”朱秀接過話。
灰袍漢子笑著搖頭:“非也,某要到鄴都投軍。”
“大哥器宇不凡,身材勇健,想必身手更是出眾,不管哪位將軍見了,都會爭相哄搶!不知,大哥準備投到哪位將軍麾下?”
朱秀嘴裡脹鼓鼓,含糊不清。
灰袍大漢怔了怔,被朱秀一頓硬誇搞得有些發懵,旋即失笑道:“去到鄴都,當然要投到郭威郭帥麾下!”
得,又是一個郭大爺的鐵桿粉絲。
朱秀笑呵呵地客套道:“小弟預祝大哥投軍順利,早日出人頭地!”
“呵呵,謝小兄弟吉言!”灰袍大漢抱拳,這白淨秀氣的少年倒是有趣,只是為何頂著一頭寸發,莫不是剛剛還俗?
店主漢子將羊宰好煮進鍋,從一旁走過時聽到他們談話,笑呵呵地打趣道:“趙大郎若是投軍不順,大不了回家繼承祖業,照樣做個富貴閒人。”
灰袍漢子無奈道:“康老哥又拿我打趣。”
姓康的店主漢子搖搖頭:“我若有個當護聖軍都指揮使的爹,才不會跑到鄴都投軍,安穩留在開封,或是到禁軍裡混混日子,多舒服~”
灰袍漢子正色道:“亂世當中,我輩男兒當不求安穩,只求建功立業!”
康姓店主漢子搖搖頭:“我只是個升斗小民,只求衣食溫飽,家人平安,不敢想什麼建功立業~~”
說著,店主漢子自去忙碌。
灰袍漢子見朱秀和史匡威驚訝地盯著自己,苦笑道:“康老哥是洛陽郊縣人士,家中世代以販羊為生,也做得一手好羊湯,某年幼在洛陽時,家父就時常帶我到康家鋪子吃羊,故而相識。後來為避戰亂,康老哥一家也搬到洺州來....”
史匡威滿眼驚疑,這個白麵大耳的傢伙,當真是禁軍高官子弟?
朱秀一開始聽康姓店主稱呼他趙大郎,還未想太多,可又聽說他爹是護聖軍都指揮使,自小在洛陽長大....心中一動,急忙拱手道:“小弟濠州朱秀,請教大哥尊姓大名?”
灰袍漢子抱拳笑道:“某家趙匡胤。”
朱秀呆了呆,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敢問趙大哥祖籍可是涿州?令尊名諱,可是上弘下殷?”
趙匡胤訝然道:“小兄弟如何知道我家祖籍涿州?家父趙弘殷,蒙官家恩待,授護聖軍都指揮使一職。”
趙匡胤自幼在洛陽長大,自問沒有半點涿州口音,面前這位少郎是如何知道他趙家祖籍涿州的?
朱秀呆住了,怔怔地望著對面青年。
白麵大耳,炯目有神,身材魁雄,器宇軒昂,當真有幾分不同凡響。
史匡威見朱秀直勾勾盯著人家看,痴痴愣愣地不說話,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他一腳。
朱秀回過神,忙結結巴巴地拱手道:“令尊當年在莊宗皇帝(李存勖)麾下為將,以勇烈之名譽滿天下,小弟仰慕已久,故而對兄長家門有所瞭解....”
趙匡胤笑著點點頭,對這番恭維之言沒有太放在心上。
趙弘殷年輕時跟隨成德節度使王鎔,後又隨王鎔相繼歸附晉王李克用、梁王朱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