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雖然是被自己的母親一巴掌打去找了宋大人,但是見到方知祖、聽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仍舊覺得自己的見識遠超對方。
這不是市井小生意,今日做了,明日反悔,頂多大家撕扯一場,互相叫罵幾句也就算了——你反悔了也就反悔了。
這是政爭,往往比戰場廝殺還要兇險,家主乃是賭客,壓上去的是整個家族的生死前途!
你已經下注了現在想要撤回?開什麼玩笑!
而這種政爭哪有什麼後路?又怎麼可能還留有什麼後手?到了這個時候,想要跟宋徵撇清關係,毫髮無損的退出?你以為太后和首輔大人是泥塑的嗎?
他淡淡說道:“我黃家雖然是武修出身,卻也知道忠義二字,既然決定追隨宋大人,那自然是從一而終至死方休。
不管對手是強大還是弱小,我們都為宋大人搖旗吶喊。
我們沒有什麼後手,也不打算和宋大人撇清關係。甚至,很快義陳侯閣下就會看到,我們黃家會傾盡全力支援送達人。”
他淡淡的端起了茶杯,一旁站著的管家高聲唱喝道:“送——客——”
義陳侯方知祖慌亂中,也顧不上這種以上對下的送客方式,對他乃是一種侮辱,他心中惶惶不安,覺得這一次大難臨頭,宋徵怎麼可能對抗兩位鎮國?他同時戲耍了太后和首輔大人,必定被雷霆之擊毀滅!
黃山在後面放下茶杯,看著方知祖如同喪家之犬的樣子,原本想要提醒他一句,卻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等方知祖出去了,管家笑聲問道:“伯爺,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宋大人一聲。”
方知祖想了想,搖搖頭:“由我們去說不合適。何況,方知祖這般四處求告,你以為宋大人會不知道?”
管家點了點頭,那可是龍儀衛,這世上有什麼事情能瞞過他們?
……
有關方知祖的情報送來了,宋徵只是掃了一眼就丟開了。對於他而言,方知祖的事情不過是細枝末節罷了。
而整個龍儀衛上下,因為兩位鎮國強者的歸來而顯得氣氛壓抑——擔憂的並不只是方知祖。但是看到宋大人始終氣定神閒,他們也逐漸平靜下來,衙門中各司其職,龍儀衛順暢運轉。
宋徵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兩位鎮國強者。
他在等待著另外一件案子的調查結果,這件案子他動用了手中龍儀衛秘諜的力量。
但是先到來的,卻是另外一個訊息,有千戶進來稟報:“大人,首輔大人約見。”他遞上來了一枚二指寬的玉籤,上面寫著時間和地點。
宋徵看了一眼,淡淡道:“先不著急回覆他們。”
千戶愣了一下,旋即躬身退了出去。等他從指揮使大人的院子裡出來,整個人已經神清氣爽,滿臉喜色壓抑不住。
同僚都有些好奇:“有什麼喜事,看你這模樣,好像偷到了隔壁人家的新媳婦一樣。”
“莫要胡說!”千戶惱怒,他暗中覬覦隔壁人家五品官員新納小妾的心思,竟然無意之中被人叫破,有些惱羞成怒。
他道:“只是有了些端倪,我看出大人真的已經不將首輔大人放在眼裡了。大人不是狂妄之徒,這種態度說明鎮國強者對於我們來說,真的已經不是威脅了。”
“當真如此?”眾人欣喜,他卻不能再說了,和黃遠河的聯絡,也是龍儀衛的最高機密。
宋徵在房間內又等了一個多時辰,才有黑影落在了窗外,躬身叩首道:“屬下辦事不利,回來的晚了。”
宋徵一擺手:“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大人請過目。”他從窗戶縫裡將一枚玉板遞了進來,宋徵看過了之後,手指輕輕敲著玉板思索著,隨後又問了幾個細節上的問題,黑影一一回答了,宋徵頷首:“做的不錯,去吧。”
“謝大人誇讚,屬下告退。”
他升空而起,不見了蹤影。
宋徵敲響了桌子,吩咐道:“派個人,去請首輔大人與本官一同進宮,晉見太后。”
修雲起去後,守在宋徵門外的換成了班公燮。江南老祖大部分已經返回江南,鍾伯柯不放心老父,班公燮卻願意陪伴宋大人。
他聽到了宋徵的命令,愣了一下,顯得十分意外,卻很守規矩的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道:“大人,老朽親自跑一趟?”
對方乃是首輔,又是文修鎮國,禮數上不能輕慢了。
原本應該是宋徵親自過去相請,兩人一同前往皇城。但宋徵到了此時,故意不親自去,而是派了手下過去,用意是逼迫黃遠河變相承認,自己已經和他平起平坐。
宋徵在書房內回答:“甚好。”
班公燮點點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