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道:“沒有錢,就借啊。”
“借?”
袁紹來了精神,馬上問道:“問誰借?”
袁熙道:“崔家啊,范家啊,他們有的是錢,儘管借來就是了。”
逢紀剛剛被袁熙駁斥了,這時抓住機會“哼哼”兩聲,陰笑道:“天真,誰願意借給你?”
袁熙道:“等打敗公孫瓚,以八分利償還就是了。他們簡簡單單轉個手,就有入賬,何樂而不為呢?我相信他們不會連幾個月都等不起吧。而我們打完公孫瓚,就有錢了,到時候也不用花我們一分錢。若是公孫瓚的錢還不起,還能用地來抵,到時候幽州的土地,可以折價賣給這些大戶。”
幾個人被他說得天花亂墜,不由集體沉默起來,思考著其中的可行性。
其實袁熙這其中還有一個算計,將世家豪族的錢借過來,還能杜絕他們偷偷收購糧食出去賣,到時候,錢在袁家這邊,糧也在袁家這邊,一些小動作也使不出來了,他便避免了麻煩。這個時代的商人,大多是現貨交易,沒有什麼信用抵押的概念。有時候手頭沒錢,還會用上以物易物的古老法子。因此,貨物流通是十分緊張的。他這麼個搞法,等於繼續收緊了貨物流通,很適合戰爭時期。
另外,糧食價格一高,公孫瓚還得繼續高價收購,物價一鬨抬,幽州的錢都流入了冀州,然後又被他借到自己囊中,兩邊一週轉,他就如同一臺吸錢的機器。而公孫瓚連餉銀都發不起,不得不速戰速決了。
沮授精於計算,心裡算了一遍,喃喃道:“道理上是說得通……就怕拖的時間長了,各個地方來不及通知到,讓公孫瓚的人鑽了空子。”
這時候就需要表態了,袁熙連忙拱手道:“若是父親大人信得過我,我願意戴罪立功,親自負責將這些錢糧統統收上來。”
袁紹想都沒想就哈哈笑道:“好,果然是我袁紹的兒子,敢擔當,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拿上我的手令,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辦成。”這時候糧也燒了,已經成了事實,就算找出肇事者也不足以彌補了,有個辦法總比沒有辦法強。
袁紹就是這麼一個人,憤怒的時候恨不得撕了你,高興的時候又把你捧上天。
倒是逢紀郭圖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引起了些許警惕。這麼一來,這個二公子手裡的權力可大了不小,而且涉及戰後幽州利益的分配,到時候兩人可完全插不上手了。但著急歸著急,這種話自然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
袁熙得了令,望了若有所思的袁尚一眼,退出了議事廳。天尚黑,外面一陣冷風吹來,只覺得背上涼颼颼的。雖然算無遺策,成功說服了袁紹,但想起剛剛自己差點被拉出去砍頭,還是有些緊張。這袁紹冷麵無情,絲毫不念父子關係,以後還是得多留個心眼。
他想了想,叫來府中掌馬的人,牽來一匹馬,艱難地騎了上去。
這些天閒來無事也學著騎了騎馬。這三國的馬看上去也不高大,站在一塊騎馬石就能上去。但馬鞍馬韁都很簡陋,只是一些麻繩穿起來的空架子,還得靠自己腿腳用力,騎不了多久就要腰痠背痛。改天還得找個鐵匠,打造一套馬具。
馬出了袁府,在鄴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飛馳,吹著冷風特別舒服。一路行到了被燒燬的糧倉附近。
這時,城外駐紮的兵馬已經進城,幫助汲水撲滅大火。只見滿地的殘垣斷壁,焦黑的磚石瓦礫,斷折的樑柱木炭,都不斷飄著一股焦臭味。這時撲火計程車兵大多已經回營,但現場仍舊留著不少人看守。看到他騎著馬過來,紛紛上前攔住。
“你們是哪個營的?”
一個小兵道:“張郃校尉的部隊。”
袁熙“哦”了一聲,說道:“我是袁熙,要進去看看。”
一聽是袁紹的二公子,幾個小兵紛紛讓開了路。
原來作為“司粟令”辦事的茅草亭子,如今也燒得面目全非,幸好宗卷被他帶走,倖免於難。
他嘆了口氣,一糧倉的糧食燒了個精光,誰也高興不起來罷。
他來到幾個倉庫中間的空地,仔細看了看殘骸,雖然拿著一個火把,但仍舊看不大真切。
這時突然傳來腳步聲,只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朝著他這邊過來,後面還跟著許多士兵。
“張郃參見二公子。”來人施了個禮。
袁熙抬頭,看了看他,道:“哦?是張校尉啊,這麼晚了還沒回去啊。”
火光下,張郃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周遭殘餘的炙熱空氣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