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昂頓了一下，沒有立刻接話。
他承認，他剛才的確是衝動了。
見夜子昂不說話，夜明煦沉吟了片刻，又繼續說道：「不管怎樣，今日一事，始終是我們欠妥當了，我們誰也不知道尊上這兩年在九重境裡究竟經歷了什麼，他雖然平安回來了，可他看上去並不高興，淺洛公主也並沒有因此而復活，很顯然，尊上他沒有拿到最後一株九重花。」
「所以呢……」夜子昂抬眸看向夜明煦。
「所以，我們這個時候應該想辦法替尊上分憂，而不是在這裡指責他的決定，剛才沁雲宮的守衛告訴我，昨晚雪瑤尊上和凝蝶仙子來過沁雲宮，後來花九夕也跟著來了，守衛們雖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但他們說，三人離開時，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夜子昂聞言，眉心微蹙，「你剛才所言之事，我事先並不知曉。」
「就算不知曉，尊上剛才與我們說話時，您難道沒有注意到，他的氣色並不是太好嗎？」
經夜明煦一提醒，夜子昂這才回想起剛才與夜箜暝說話時的情景，他的眉間滿是疲倦，氣色也的確有些欠佳，「你的意思是，尊上他……」
夜明煦沒有回答夜子昂的話，而是繼續說道：「我雖然和你們一同來了沁雲宮，但我並不是來反對尊上的，我相信，他在做這個決定之前，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管花九夕是夜影族高階仙子，還是夜影族第五長老，我都沒有任何意見，有一句話尊上說得對，我夜影族何時需要看別的神族眼色行事了，這件事其他神族愛怎麼議論，就怎麼議論！」
夜子昂聽罷，徹底沉默了。
不光是他，身後一眾人也都跟著沉默了。
夜明煦沒再說話，朝夜子昂微鞠了一躬後，他第一個轉身離開了沁雲宮。
很快，眾人也都跟著紛紛散去了，沁雲宮外又漸漸恢復了平靜。
看到最後一個仙官離開，一身紫袍的夜長卿忽然從宮門外的假山後面走了出來，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全都看在了眼裡。
在沁雲宮外徘徊片刻後，他最終決定進去看看。
沁雲宮很大，夜長卿找了許久，才在夜箜暝寢殿附近的涼亭中找到了正在喝酒的他。
在他身旁，只留有一個身穿粉裙的仙娥和一個身穿的白衣仙侍在伺候。
許是因為太過專注，夜箜暝並沒有注意到夜長卿的到來，他一邊喝酒，一邊凝視著涼亭周圍的睡蓮入神。
「拜見尊上……」夜長卿來到夜箜暝身後，躬身朝他行了一個禮。
聽到聲音，夜箜暝緩緩轉過頭，「你怎麼來了？」
「剛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怕你心情不好，所以進來看看。」夜長卿說道。
夜箜暝放下酒盞，起身來到夜長卿面前，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不是早就說過，你可以不必喊我尊上的，怎麼又忘了？」
「這不是有外人在嗎？」夜長卿微微揚唇，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私下裡我可以喊你名字，但當著外人的面，我還是得喊你一聲尊上，畢竟人多口雜，我怕傳出去，又要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夜箜暝聽聞，點點頭，回頭對仙娥仙侍吩咐了一聲：「把桌上的酒撤了吧，換些早膳過來，再多加一副碗筷。」
「是，尊上。」兩人恭敬的點點頭，然後退了出去。
待仙娥和仙侍離開後，夜箜暝直接把夜長卿帶到了涼亭中間的石桌旁。
「箜暝，早上的事……」
夜長卿剛想說話，夜箜暝卻先開口了，「咱們已經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坐下來聊聊了。」
聞言，夜長卿微怔了片刻，然後笑著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們確實好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聊天了。」
夜箜暝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遞給夜長卿一杯後，自己也端起了另一杯，隨後說道：「你知道麼，在九重境裡的那段時間，我經常夢見一些凡界的事情。」
「凡界？」夜長卿微愣了愣。
「嗯。」夜箜暝點點頭，「那個時候我的修為雖然只有恆靈境界，但我至少沒有像現在這麼多的煩惱，做千靈國皇子的那二十年，大概是我這輩子最輕鬆的時候吧。」
聽到夜箜暝的話，夜長卿心裡不禁也有些感慨，「我曾經以為，一個凡人只要修煉成神，就能永遠不受凡塵干擾，逍遙世外，可現在我才知道，神界也有神界的煩惱。」說完，夜長卿仰頭飲盡杯中的茶水，停頓片刻，他才接著說道：「箜暝，只要是你認為對的事就去做吧，有些時候，不必太在意他人的意見。」
「你是不是也覺得，剛才一事，是我太過沖動了？」夜箜暝問道。
「當然不是，你是夜影族的族長，是夜影族威望最高的尊神，就算夜子昂是首席長老，也不應該當眾挑釁你的權威。」夜長卿認真的說道，「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不論是在凡界還是在神界，你永遠都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行事穩重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你的決定不會有錯。」
不知道是夜長卿哪句話戳中了夜箜暝心底那道最脆弱的防線，他的眼眶竟忍不住變得微紅起來，片刻之後，他才沉聲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聽到夜箜暝的話，夜長卿抬起手，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微笑說道：「傻孩子，以後有什麼心事，你都可以隨時告訴我，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的。」
「嗯。」夜箜暝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