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間一直穩固時,人們大多時候察覺不到什麼,只有當原本以為是常態的東西碎掉,人們才會驚訝的發現,原來在此之前,還有這麼一層東西。
虞幸藉著暗星成員的遭遇,看見了籠罩在對方房間裡的屏障。
無形的屏障在此刻隨著波動消融,走廊上越蔓越廣的血泊就像聞到了味的野狗,忽而瘋了一般地往這個暗星成員的門縫裡流去。
首先是試探地流入了一灘,發現沒有阻擋,血泊頓時活躍地冒起了泡泡,已然中了陷阱的暗星成員好像看不見這些往他房間裡滲透的血,任由血液流淌到他的床下,又一點一點向上攀巖。
空中盤旋的怨氣急促地尖叫,卻叫不醒抱著腿坐在床上,雙目已然空茫的主人。
很快,血液攀上了暗星成員的身體。
虞幸的枝條早已避讓開來,從沿著地面爬行改為了在天花板上蜿蜒纏繞,虞幸以俯視的視角看見暗星成員無聲無息地被覆蓋成了一個血人。
過了一會兒,對方開始崩毀。
暗星成員的面板緩緩溶解,體內湧動的鮮血從面板裂縫裡爭先恐後地鑽出,骨骼和經絡也化為了血液的一部分。
只剩下血肉沒了任何支撐,還依然維持著人形。
虞幸一眼認出了這到底是什麼。
——血肉鬼影。
就是那種,不知究竟是為了搶奪祭典禮服還是單純為了殺掉仍舊活著的推演者,總之要靠傷害推演者來進階成人皮鬼影、紅衣鬼面的……血肉鬼影。
原來之前那些違規的人都是被這種血液所異化的嗎?
暗星成員只剩下血肉,由他召喚出的怨氣沒了主人,一改剛剛的護主心切,興奮而自由地消散在空氣裡,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模湖的血肉緩緩從床上蠕動著起身,找到房間的一個角落,蹲了下去,將自己堆積成了一團更加看不清輪廓的爛肉。
“好冷啊……”走廊上的女人在滿目血紅中呢喃。
除了活人住的房間和空屋子,那些血液如入無人之境,一扇扇緊閉的門被開啟,之前那些不會動的“人”紛紛走了出來。
他們帶著靈動的表情,看著女人和身旁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屍體,先是詫異驚怒,隨後微妙地化作了渴望。
“你居然殺害小孩子,你還是人嗎!”有個賊眉鼠眼的矮個男人在他的房門口尖叫,“大家看,這女人已經瘋了,她殺了人!如果再留著她,指不定她還會幹出什麼事!”
“天吶,是小陽陽。”又矮又胖的少女用滿是凍瘡的手捂住了嘴,“小陽陽爸媽都死了,他一個人堅持了那麼久,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
“快把這女人趕出去!”越來越多的人回應了號召。
十個房間,走出來的不止十個人,有些像是夫妻,有些像是兄弟,他們毫無所覺地站在血泊裡,逐漸被激動掌控,向女人衝了上去。
那又矮又胖的少女擠不到前面,只能大聲叫:“她的衣服別浪費了!讓給我穿吧!只有我是女人了!”
人群中有更大的嗓門:“放屁,她的衣服你能穿得上嗎?肥婆!這種時候誰還在乎男裝女裝,上次就我分到的被子最薄,該給我!”
混亂中,女人被脫得衣不蔽體,渾渾噩噩地被一雙雙手拖離了走廊。
這大概就是他們口中的“驅逐”。
而引發群情激憤的兩個孩子的屍體則無人問津地躺在一旁。
飛快瓜分了少的可憐的一些衣物,人們又罵罵咧咧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他們身上的傷口如同受難者,臉上的神色卻如同惡魔。
血色沉入地下,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走廊又恢復了安靜,枝條看著那些人回到房中,在某一刻齊齊停止了行動,又變得像個假人了。
孩子的屍體眨眼間消失不見,就連枝條都沒看清。
下一秒,被女人掐死的“小陽陽”又出現在了他的房間裡,手中捧著碎報紙疊成的小玩意。
被驅逐出去的女人再次抱著懷中的嬰兒,衣著整齊坐在床沿,呆呆地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