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遺憾太多,終歸是彌補不來。
他對於惋說了最後幾句話:“你醒了,我才能解脫,我也不想渾渾噩噩繼續遊蕩下去了。放我……走吧。”
他把口袋裡的死亡通知單拿出來,用身體擋著不讓其被雨水打溼,只是紙上仍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他手上的水痕。
虞幸將紙塞到了於惋的包裡,然後笑了笑:“去直面我們的真實吧。”
鬼魂形態的葉明突然跟著說:“我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讓我解脫吧,我和妹妹……”
他看了葉婷一眼,伸出滿是被斧頭砍出傷口的胳膊,將並沒有比他好多少的葉婷摟在懷中:“我們也想離開很久了。”
葉婷的嘴角都裂開了,曾經的斧頭大概不止一次落在了她的面頰上,看著異常駭人,她陰陰地附和:“我不想陪著你們。”
言下之意,雖然是於惋最先想到自救,但他們也同樣不想在這裡遊蕩和在教堂裡輪迴下去。
哪怕他們在這裡變成了完完全全的厲鬼模樣,但只要一提到離開,執念依舊能賜予他們短暫的清醒。
走吧。
離開吧。
結束吧。
於惋看著這些舊識的臉,恍惚中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明明應該好好地坐在桌上吃飯,應該說說笑笑,應該一起對未來充滿憧憬,她記得,葉勤不止一次和她說過,考到一個外省的大學,就可以不再每天看著媽媽因為精神病而被關在屋裡哭,也不用再看著爸爸因為媽媽的事一天天的越來越暴躁和崩潰。
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現在他們會在雨幕中,一邊要逃,一邊要追?
哦,好像是因為,停電那天,葉勤的爸爸出門應酬還沒回家,媽媽受了黑暗的刺激,才房間裡逃了出來,然後用一把放在閣樓裡很多年的斧頭,把他們都砍死了。
那個時候,葉明在浴室洗澡,葉婷在客廳寫作業,葉勤正在輔導葉婷,而她呢,做完了作業,正坐在葉勤旁邊在打遊戲。
可怖的女人渾身是血的舉著斧頭下來的時候,他們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在她眼中,那張瘋狂又殘忍臉深深地印了下去,成為了她永恆的噩夢。
是這樣啊……
他們都死了。
於惋眼中茫然逐漸褪去,悲傷卻像大海一樣洶湧而來。
“回去吧。”她說,“我知道了,回去吧。”
她帶頭往房子走回去,虞幸跟著她,和兩隻鬼幾乎並排。
四個身影渾身溼透,地面上,雨水混合著汩汩流淌的血水,暈染開來,又很快被新的雨滴沖刷。
虞幸重新進了門,面對陳設熟悉的大廳,眼中的色彩卻像是褪色了一樣,只剩下灰濛濛的暗色。
“回來了。”於惋看了他一眼,“可是回來以後,我該怎麼辦呢。”
她好像只知道應該會到這裡來,再往後的事情,就毫無頭緒了。
“沒關係,別擔心。剩下的事交給我。”
虞幸的腦海中還模模糊糊記得一個概念,一個他用心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忘記的概念。
閣樓。
所有的秘密,都在已經於惋的“甦醒”過後,變成了可以窺伺的真相。
之前他上閣樓後就進入了教堂,但他已經得到了教堂大門的鑰匙,堂堂正正才教堂離開,這一次再上閣樓……應該就能看到閣樓真正的模樣了。
進入房子後換作虞幸走在前面,他領著其他人和鬼,踩著吱呀作響的樓梯來到二樓,無視了滿地的血痕,用葉明房間的長把雨傘勾住了閣樓樓梯的鐵環,將樓梯拽了下來。
三兄妹和於惋都不由自主向上望去,有一種歸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