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他能確定,就是這個陣法,引發了之前他耳邊那些模糊不清的囈語。
想起這個,趙一酒睫毛一顫,他好久都沒有聽到過這個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司儀聲是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這說得過去,可那種囈語不是,一定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
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他壓制了這麼多年,還是會因為在推演裡接觸到一些鬼或者邪異陣法,使那種東西捲土重來嗎?
趙一酒在想什麼,虞幸當然不知道,屬於趙一酒的秘密沒辦法在直播推演中揭開。
虞幸的注意力不在陣上,在人上,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劉雪和方少爺一人拿過一個酒杯,酒杯上的玉石反射著紅光,照在兩具屍體的臉上,給無盡的蒼白增添了一抹詭譎的色彩。
兩具屍體手臂交疊,杯盞湊到嘴邊,頭一仰,一杯酒便到了肚子裡。
好了,大師所佈的局,以然有了一個漏洞。
這種感覺還不錯,就像完成了一次惡作劇,這個惡作劇會使敵人一敗塗地。
兩具屍體放下酒杯,雙方的怨氣又拔高了一層,虞幸離得近,近乎看見兩人臉上冒出一縷縷難以遏制的黑氣。嗩吶的樂曲吹奏到高潮部分,激昂歡快,劉雪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禮成——”
腦海中的聲音高聲宣佈。
二字剛落,一股陰風驟然吹起,房間裡的蠟燭不住地閃爍,窗戶和門顫抖起來,囍堂內的所有推演者都心中一肅,知道關鍵的變故要來了。
方少爺踉蹌幾步,撲到了自己的棺材上,他似乎想爬進去,可手上的紅綢花團忘了鬆開,另一頭牽著劉雪,導致他的手抬不起來,急得他喉嚨裡發出了不似人類的喉音,其中透著一股哀怨悽慘。
劉雪則是被他扯得身體一歪,嘴唇更加鮮紅,她伸出自由的那隻手,突然發現手裡不知何時攥著一把裁紙刀。
看到裁紙刀的一剎那,劉雪發出一聲尖叫,身上湧出了一條條曾經的傷痕,她發了瘋似的叫喊著,頭髮被陰風吹散,虞幸仔細辨認她的話,依稀聽到一兩句。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
她舉起手中的裁紙刀,像是在重複死亡那天的景象,整個人跪坐下去,刀刃一遍一遍刺入自己的手腕。
虞幸眉頭漸漸皺起。
陰風陣陣,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越吹越強烈,轟的一聲,門窗終於不堪重負,一下子被彈開。
外面的景象映入虞幸眼簾。
紅綢飄蕩,張牙舞爪,等在外面的夫人被其中一條綢緞捲住,她尖叫一聲,大概也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庇護著她,紅綢忽地斷裂開來。
夫人狼狽地摔在地上,高聲喊道:“大師!你在哪!”
“大師!你沒說過這裡的力量會開始暴動!”夫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只能用手遮著,勉強朝囍堂看去。
這一看,便和坐在木椅上的虞幸四目相對。
這對視終究還是發生了。
夫人一呆,然後厲聲道:“小靳!!你沒死!?”
由於現在風聲太大,還伴隨著堅持不懈的嗩吶聲,夫人只能大聲地吼出來自己才能聽到。
虞幸沒回她,而是瞳孔一縮。
因為,在他的視線中,紅綢突然褪色了。
是的,褪色,鮮血般的紅色如同黑白電影一般,突然失去了所有顏色,變成了一條條白綢,
不僅是紅綢,視線裡所有紅色的東西,都霎時間變成了白色,那種變化的趨勢不斷蔓延,很快進入了囍堂內,一個恍惚間,所有紅燭都成了白燭,囍字換成了“奠”,火盆裡的火熄滅了,流下一堆堆冥鈔殘骸。
就連兩具屍體的囍服都蒼白如雪,外面的夫人也一樣,她突然僵住了,特意穿上的紅色裙裝煞白煞白,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喪葬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