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流血是無法做到的。
陸蘊眉眼徹底沉了下來,他只是這樣聽著,就覺得無法忍受。她可以擁有天下,三宮六院天經地義……可她不能背叛他的愛情。
——結髮共白首,生死同衾穴。她許給的誓言猶在耳邊,時刻不敢忘懷。
無論試圖來犯者何人,他都將奮不顧身,絕不將她拱手讓人。
***
鳳棲宮
夜色已深,寢殿深處淺淡的呼吸聲沉靜且起伏平穩,顯然主人正在安眠。
一切看似正常,除了站在帷帳外的身影。
男人掀開繡錦鳳祥雲的帷帳,微微低頭看著安睡的人,夜陰珠幽幽光澤流洩而出,細細勻灑在女君臉上。
白皙晶瑩的膚色在熒熒光澤映照下,仿若暗夜裡的琉璃流光溢彩,那張皮相,可堪得上一句雪膚花貌了。
美麗而強大的事物,總是讓人心生覬覦嗎?
那若要是荊釵布裙一女子,就能不受他人所擾了嗎?
而此時困在夢魘裡的人,卻陷進了夢中夢裡,伴隨著一聲“放肆”驚坐而起。
夢中的主人公抬頭,看見了立於鳳榻之前那個面目不清卻氣息陰沉彷彿恨她入骨的男人。
那人逆著光,看不清楚臉,他伸出手輕撫上夢中人的側臉,摩挲不已像是喜愛至極,溫柔繾綣卻又莫名詭異。
夢中人似是不適地往後躲了躲,卻下一刻就被摁倒在床榻上讓人掐住了脖頸,她試圖掙扎,卻只帶起一陣嘩啦啦的鐵鏈響動聲。
那男人掐著夢中人的脖子,吻上她唇角,啞著嗓子低聲喃語了句:“既然生不能同歡,那便一起去死吧。”
逼真的窒息感傳達到四肢百骸,錦色驀地睜開眼睛,自榻上坐起身來大口喘了口氣。
“陛下可是夢魘了?這才四更天,陰個兒還要早朝,還是閉上眼睛抓緊再睡會兒吧。”陳安不知什麼時候在御簾外的,端了夜燭隔著帷帳小聲說話。
錦色伸手挑開幃帳一條縫,低聲說了句:“朕想喝口茶,現下嗓子有些發乾。”
“哎,陛下且等一會兒。”陳安應下來,把燭火放到一旁,說道:“奴才這就去提一壺熱水來。”
錦色按了按眉心,想著剛才的夢中夢,或許是煩心事所擾,竟然做了這麼個怪夢。
她能感覺得到自己是第一視角,但是又覺得夢裡的主人公不像是她。總而言之,一個混亂的夢境。
陳安沒告訴女君的是,剛剛陸蘊來過。
這人也不知是一夜未眠還是怎麼,醉後一身酒氣地來了鳳棲宮,說要看一看女君,又不敢近錦色的身,怕燻著她,只待了一小會兒便又離開了。
若說陸蘊只是設想便大受打擊,等聽到了女君要同殷戰訂親的傳聞,簡直是如遭雷擊。
他當下便要去問個清楚,等到了女君所在的地方,看見的卻是那少年一邊嘴裡叫著“大表姐”,一邊嘻嘻哈哈地同女君玩鬧。
他單手耍著劍,讓劍身帶起假山的潺潺流水,然後使壞地盡數揚灑到女君身上。而女君只是往後躲著輕皺了下眉,笑罵了句什麼。
何等放肆?何等縱容?
怪不得宮裡有傳言說:陛下樂意寵著那位小殿下,掀翻了這紫禁城也隨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