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上刑場了,黎寬最近也想了很多。
想當年,他也是懷著一腔熱血上過戰場的人,怎麼就落到這個下場了呢。
是權力澎漲了他的狂妄跟野心,利益矇蔽了他的雙眼。
被關起來也有大半年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黎寬也會想,他這一輩子,也算值了吧,擁有過很多人擁有不了的東西,也享受過,也在外面見過世面。
可人心是貪婪的,他還是覺得不夠,時間太短了。
如果他當初沒有逼迫過紀邵北,沒有跟他產生矛盾,或許就不會有現在了。
當初他還在位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想,只要紀邵北起來了,手上有權力了,肯定會殺回來,為當年的事報復自己。
但是,當失去權力之後回想起那時的種種,黎寬才知道是他太過於緊張了。
紀邵北,他或許根本沒有想過這種事。
他被自己視著眼中釘肉中刺,不是他做過多麼惡劣的事情,也不是他非得報復當年兩人之間的摩擦,而是自己的心眼太小了。
他就是接受不了當初那個不聽話的下屬走在自己前頭,接受不了那個向他敬禮聽他差遣的人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在一些場合中他還要去迎合一下,還要費點心思去討好他。
自己就是心眼太小了,才惹來了如今的殺身之禍。
黎寬想,如果他沒有主動去招惹那母子倆人,他肯定不會走到這一步,至少能多活幾個春秋,多吃幾回這土豆燉牛肉,多吃幾季這甜美的西瓜。
黎寬一邊哭一邊吃,嘴裡的水果都變鹹了。
丁覓見狀也跟著哭了起來。
她說:“這輩子,沒辦法了,下輩子別做這些事了,窮點苦點也無所謂,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就行了。”
“下輩子?”
黎寬念著這個詞,之後又哧哧地笑了起來。
“哪有什麼下輩子。就算有,那也不是我了。”
黎寬抹乾臉上的淚,長長嘆了一口氣,問鐵窗外面的人,“他有給你帶話嗎?”
丁覓心頭一震,緊張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對黎寬搖頭。
“他沒有找過你?”
黎寬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
他已經按陸榛的交代,跟紀邵北進行了溝通,那人明明說過會為他報仇。
可是現在他都要死了,他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黎寬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他是看著陸榛那人有點本事才決定要配合他的,難不成他被那人耍了!
在黎寬被帶到看守所之前,陸榛暗中聯絡過丁覓,讓她帶話給黎寬。
陸榛為何還要讓這個將死之人來配合自己,主要還是在為他在鄉客居後院的過激行為找掩飾。
他當時被殺心衝暈了頭腦,害怕被紀家那些人察覺到什麼,所以專程找黎寬通氣。
陸榛重生之後一直都很謹慎,他沒有向任何人交過心,透露過自己的秘密。
也沒有利用重生的優勢做過什麼特殊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循規蹈矩辦事,連創業也是在依靠周家。
當然,一些細節方面他也利用了自己先知的優勢,得了一些便宜,但整體都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唯一的一次出格,就是幫了黎寬。
如果讓紀邵北知道他在不清楚黎寬當時的處境,跟調查組那人也沒有交際之時向黎寬透露了資訊,一定會被判定為有問題,他的秘密很有可能會被暴露出來。
到時,紀邵北可能不是防備自己那麼簡單了,那人會向自己動手。
外面的人只知道紀邵北正直善良,可陸榛是見過他的陰暗面,在危險面前,他果斷而又陰狠,甚至比一般人都要狠心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