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年紀輕輕患絕症是一種什麼體驗。
大概就是，原本不太耐煩的醫生在看到檢查單後，語氣都會變得特別溫柔。
“是在這裡讀書是吧？爸爸媽媽呢？要是家離得不遠的話，讓他們過來醫院一趟吧。”
黃靜靜低聲說道：“我爸媽都不在了，我跟我奶奶過。”
醫生愣了一下，輕聲說道：“那請奶奶過來一趟吧，治不治，具體怎麼治，都需要跟親屬一起商量。”
黃靜靜笑了笑，笑著笑著又很想哭。
“沒事兒，您直接跟我說就行，我查過手機，這幾張化驗單意味著什麼，我大概知道一點兒。”
醫生沒說話，診室外面很吵，診室裡頭卻安靜。
就在這難得的安靜中，黃靜靜感覺自己快被溺死了。
那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甚至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黃靜靜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奶奶年紀大了，又不識字，而且她又有三高，我怕她知道以後身體……”
說到這裡，黃靜靜的聲音有些哽咽，沒有再說下去。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主要是你這個病呢，後續很多的治療都需要親屬簽字的，不然我們沒法給你治。”
黃靜靜拿過紙巾矇住臉，一張又一張，很快都溼透了。
醫生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姑娘，其實你的病還沒有到晚期，從醫學上講，治好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我們對抗病魔，心情也是很重要的！”
許久之後，黃靜靜才緩過神來，輕聲問道：“醫生，如果不治療的話，我還能活幾年……”
醫生心中一震，急忙勸說道：“孩子，你不要有這樣的想法，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你又這麼年輕，肯定能治好的！”
黃靜靜緩慢卻又堅定地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家裡沒有這麼多錢，我也不想因為我的病情讓我奶奶揹負一大筆足以壓垮她的債務……
我只要……只要能堅持到讓奶奶安心的離開就行……”
現場靜默無聲，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心情都十分凝重。
一個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這麼堅決地拒絕治療啊！
從資料上看，這只是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小女孩啊！
一旁的女護士上前輕輕擁住黃靜靜，柔聲說道：“妹妹，你千萬不要放棄，不要這麼悲觀。
實在不行，現在還有很多疾病籌款救助的平臺呀，辦法有很多的！
你想啊，你今年才十八歲，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捨得離開麼！”
“嗯……謝謝你們！”黃靜靜點了點頭，勉強打起了精神。
走出了醫院，站在人行道上，淚霧浮上來，紅綠燈的數字也變得模糊不清。
紅綠燈變紅又變綠，行人停了又走，換了一撥又一撥。
有姑娘與黃靜靜擦肩而過，卻又折返，彎腰拍拍她的肩膀，溫柔地遞過來一小包面巾紙和一個橘子。
“別哭啦。”小女孩小聲說。
黃靜靜仰頭看看她，她的臉龐在淚水中暈出溫柔的光影。
“謝謝，謝謝你……”
紅燈轉綠，小女孩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