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腳步輕盈,落地無聲,轉眼繞過迴廊,到了對面的小亭,李慕禪負手望著那邊,但見白公公恭敬的行禮,然後小聲說了幾句,雪妃輕頜首,朝這邊望了一眼,明媚的眼波隔空落到李慕禪身上。
李慕禪感覺敏銳,隔著這麼遠,能清晰感覺到這道眼波所蘊的心緒,平靜無波,情緒絲毫沒有波動。
她眼神裡透著居高臨下,彷彿人俯看螞蟻,在細細的打量他,以長輩看小輩,或者大人看小孩的心態。
李慕禪暗自搖頭,這就是大人物的心態呀,俯看眾生,眾生如蟻。
他搖頭之際倒也習以為常,換了任何一個人,處於這個高位上,都難免形成這種心態,一言決定對方生死,豈能不生出居高臨下的心態?
白公公很快回來,滿臉帶笑:“先生,咱們過去吧,切記莫要失禮,不要抬頭直視娘娘。”
李慕禪點點頭,笑道:“公公,這可是第五遍了,我曉得啦!”
白公公飛快朝對面瞥一眼,然後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娘娘的脾氣不大好,萬萬小心。”
李慕禪笑道:“知道啦!”
白公公看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暗自擔心,這李先生顯然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傲骨崢崢,而娘娘也是個高傲的,碰到一塊兒不太妙。
他先前一直拉著李慕禪說話,不急著帶來見娘娘,就是想摸清他的姓子,一直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決定帶來見娘娘,畢竟機緣難得,若能得娘娘青睞,他飛黃騰達指曰可待。
這一會兒他又有點兒後悔,李先生這脾氣,實在不適合在官場裡打轉,閒雲野鶴,逍遙自在的人,受不得束縛與壓制。
李慕禪看他遲疑,笑道:“公公,咱們走罷!”
“唉……”白公公看看他,搖搖頭,轉身邁步帶路,暗歎聽天由命吧,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己在旁邊打著圓場就是。
二人穿過曲折的迴廊,迴廊下面是湖水,湖水遠沒有明湖與星湖清澈,水面隱約可見一簇簇錦鯉。
小亭裡僅坐了兩人,一個是杏黃羅衫的方懷蕊,另一個是白色宮裝的雪妃,雪妃身後站著一個錦衣老者,臉色黧黑,身形乾瘦,宛如一柄出鞘的劍,殺氣直逼李慕禪而來,隔著十幾丈便宛如實質。
他雙眼炯炯,冰冷無情,看出他漠視生死之心境,李慕禪暗自搖頭,這老太監殺了不少的人!
這錦衣老者看不出是太監,威煞凜然,陽剛十足,比起男人更男人,李慕禪卻能感覺到他是太監。
況且,猜也猜得到,貴妃身邊的貼身侍衛,豈能不是太監。
*****************************************************************兩人到了小亭,白公公躬身道:“娘娘,李先生來啦。”
李慕禪抱拳拱拱手,抬頭微笑:“見過娘娘。”
近身相見,更覺她美得驚心動魄,膚白如雪,容光若霽,真是耀眼生輝,六宮粉黛無顏色,絕非誇張。
“大膽!”驀的一聲斷喝從她身後響起,黧黑老者眼迸寒芒,怒目瞪著李慕禪,身上錦衣鼓動,似欲出手。
雪妃輕輕一抬手臂:“洪將軍,不必如此。”
“是,娘娘。”老者退後一步,收斂目光,眼簾微垂,如老僧入定,再也不看李慕禪一眼。
李慕禪笑著掃一眼洪將軍:“娘娘,這位竟是將軍?”
雪妃微笑的打量著他,明媚眼波透出探究之意:“洪將軍是名符其實的將軍,後來受了將才從軍隊中退出來,做了我的護衛。”
她知道自己的美麗何等驚人,遑論其他,便是自己兄弟見了自己也往往不敢直視,男人們見了自己都會緊張,多數自慚形穢,剩下一些不自慚形穢,也不會如他一般平靜無波。
聽到雪妃的話,李慕禪肅然起敬,猜出其中根由,看來是因受傷而成了太監,所以回到皇宮,成了貴妃的貼身侍衛。
這般人物可敬可佩,不管是為功名利祿,還是為了其他,總之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做貢獻,理應受到報答。
雪妃打量著他,輕輕頜首:“不錯,果然不愧是咱們方府的頂樑柱,氣度不凡,膽氣十足。”
李慕禪笑道:“娘娘過獎,我不過無知者無畏罷了,況且你是方府的人,不算是外人。”
雪妃抿嘴微微一笑:“聽大哥說,李先生你架子極大,我先前不信,如今卻是信了。”
李慕禪笑了笑:“大爺沒說我好話吧,與大爺頂了牛,實在沒有做客卿的自覺,慚愧慚愧。”
雪妃看出他根本沒有慚愧之意,這幾句話他就原形畢露,確實是個桀驁不馴的傢伙,大哥應該撓頭了。
這般人物,吃軟不吃硬,也只有二哥能駕馭得了,大哥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