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櫃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實在鬧不清她的意圖,卻還是隻好按照她的吩咐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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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倫五更天準時起身,哪怕在山下,也依舊虔誠地起來誦了一個時辰的經。
誦完經他又一個人坐在桌前寫了兩個時辰的字,恭恭敬敬地抄謄《楞嚴經》。
他的小徒弟在外扣門,“師父,今日琅玕齋的掌櫃約了時辰請您在合盛齋用午飯……”
他“嗯”了一聲,小和尚推門進來為他披上嶄新的僧袍,戴好一串奇楠沉香的念珠。
慧倫低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小和尚不解,“師父,這身衣裳真是氣派。”
慧倫說:“佛真法身,猶若虛空;應物現形,如水中月。紅顏尚是枯骨,青竹乃為法身,況且一身衣服。”
況且一身衣服啊。
這些年來他在凡塵中悟得的心法,遠甚在寺中清修多年。
蘇容意帶著鑑秋來等慧倫,得知他還未歸來。
鑑秋努努嘴說:“住這麼好的地方,莫非是個酒肉和尚?”
“休得妄言。”蘇容意輕斥:“大寶濟寺如此地位,負責寺中香火的差事雖是俗事,若慧倫大師是個俗人,你以為寺中高僧能由得他這般敗壞名聲?”
世人只看慧倫吃得好,穿得好,時時與豪商巨賈往來,收不盡的禮,見不完的客。
可是這樣的修行,遠比苦行更磨人心性啊。
鑑秋還是不大相信,她覺得這個慧倫肯定就像那些大戶人家的採買一樣,撈盡油水,眼睛長在頭頂上。
慧倫回來便得知有人在等自己,他雖疲憊,卻還是請蘇容意主僕進門上了香茶。
他想到適才見過的琅玕齋掌櫃,對方提出了相當豐厚的條件,而且還有意無意抬出了鎮國公府。
就是住持也不能不給鎮國公謝邈幾分薄面。
誰說和尚威武不能屈呢?他們終究是在俗世之中,無法超然物外,有許多不得已。
慧倫輕輕嘆氣。
蘇容意沒有喝茶:“大師每日勞碌,侍奉佛祖的時間恐怕有所減少,我不敢多叨擾您。”
慧倫覺得她倒是很有眼色,“施主有何來意,請說吧。”
“我名下有一間香料鋪子。”
她說完這句話,慧倫就已經打算叫徒弟來請人出去了,這些日子來不知有多少人這麼做過,他會請進來,卻也會很快請出去。
“大師,請仔細聽我一言,我不是來求大師辦事,而是想為您說幾句話。”
慧倫奇怪:“施主這是什麼意思?”
“大師,您如今日日糾纏在這些銀錢買賣中,想必心中十分不忿吧?”
“阿彌陀佛,”慧倫依舊平靜,“施主,貧僧所做皆是為了弘揚佛法,並不敢在心中有何不滿。”
蘇容意說:“不錯,既是為了弘揚佛法,也是為了貴寺。貴寺高僧眾多,人人都想潛心修法,可是庶務卻不得不有人受理,這副重擔壓在您身上,恐怕不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