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讀研之前有跟他們說過嗎？”寧有光柔聲問。
“沒有。”李嫣然哭著搖搖頭，接著，清瘦的小臉上浮現出厭惡的表情，“我自從拿到我們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後，他們就經常在我們老家吹，說我考上了京城的名牌大學，以後大學畢業了是要吃公家飯的，到時候也會嫁個一個當官的，我真的是……”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發誓，以後一定要離開老家，一定不要和我爸媽一起生活，我可以給他們錢，但是不要跟他們一起生活，跟他們在一起生活，我會瘋掉的。”
“瘋掉”二字，李嫣然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你是留守兒童嗎？”寧有光問。
“是的，老師。”李嫣然點點頭，“從我生下來，我爸媽就把我留在家裡讓我爺爺奶奶帶我，他們在江蘇那邊打工，然後自己辦廠，後來，他們又在那邊生了弟弟，弟弟是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生活的，上學也在那邊。”
“他們在江蘇怎麼要你回老家了呢？”寧有光又問。
“這些年經濟不景氣，他們關了江蘇的廠子，回老家來辦廠了。”李嫣然回答。
寧有光又問，“你和弟弟關係怎麼樣？”
“不怎麼樣。”李嫣然神色非常的冷淡，“我爸媽沒有回家辦廠之前，他也就每年過年跟我爸媽一起回來一次，我跟他不熟，他回來後，我們也不常在一起生活，我高中是寄宿的。”
寧有光沉默了一會兒說，“以你的成績，考研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我也覺得沒問題。”李嫣然對自己的學習成績一向自信，“所以我是一定要讀研的。”
“你這個決定也很好。”寧有光言語間充滿了支援，“至於父母的話……他們不支援你，你能負擔自己研究生期間的學費嗎？”
、李嫣然面色悲傷的低下頭，“我會從現在開始努力工作的存錢的，就算他們反對，不給我學費和生活費，我也一定要憑自己的努力讀完研究生。”
“我很高興你並沒有因為遇到困難就放棄自己的堅持。”寧有光目光讚賞的看著正充滿哀傷的學生，“有個事兒，我希望你考慮一下。”
“什麼事兒？”李嫣然疑惑的抬起頭。
寧有光笑著問，“你說你的家裡人不同意你讀研，對吧？”
李嫣然不明所以的點頭。
“我也是你的家裡人，我同意。”寧有光輕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沒那麼大臉可以當你的’父’，但我覺得’家人’還是可以的。”
李嫣然瞬間瞬間紅了眼眶。
寧有光繼續笑著說，“你願意讓我這個家裡人幫你一起分擔你的學費嗎？”
“寧老師……”滾燙的熱淚沿著李嫣然的臉頰滑落。
……
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
寧有剛和李嫣然緩緩從小樹林走出來。
“老師，有什麼自然過程可以最形象地比喻人們心靈成長的整個過程呢？”
“大概就是毛毛蟲化繭成蝶的過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