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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顏習文一開口說話,董紅霞也不在好意思趴在他肩上,戀戀不捨地撐著顏習文的肩膀站起來。

董紅霞用手將披散凌亂的髮絲蘢起來往後一挽,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面容,臉上淚水汗水混雜,略微帶點紅潮,更顯真實。

顏習文看著董紅霞沒有說話,對方和以往的樣子多有不同。那天下午在酒店的荒唐,顏習文只記得那個在鏡子前嬌喘的雪白背影。而第二天對方又給了他完全不同感覺,戴著金絲邊眼鏡文文靜靜,身姿優美。

而今天董紅霞更給他一種柔柔弱弱,像是一個生活在身邊鄰居的感覺,是一個也需要男人來依靠的女子,而不是在公司裡八面玲瓏,對各種事情處變不驚的女同事。

董紅霞臉色有點異樣紅潤,喉嚨有些嘶啞,咬了咬下唇道:“那個人是我前夫,是個爛賭鬼,我們本來說好前年離婚的,家裡的東西都給他了,但他就是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嗚,嚶...我帶著兒子在外面租房子住,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碰到他,被他纏住沒辦法脫身。要不是你,我今天還不一定能走呢。”

說到最後,董紅霞又是一陣傷心,既想到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又想到家中可憐的孩子一陣揪心。

顏習文不好開口,是罵那個男人呢,還誇他乾的漂亮呢?但這個時候他的心情反而異常的興奮。顏習文吞了口水,抿緊嘴巴怕被董紅霞看出異樣,到時候誤會自己在嘲笑她就解釋不清了。

“唉!”顏習文假裝嘆了一口氣,試著探尋道:“董姐,你前夫怎麼染上賭癮,一般打牌打麻將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吧?”

董紅霞毫無防備,倒豆子般將前夫的劣跡痛述在顏習文面前。原來董紅霞五年前25歲時嫁給了前夫,但她不知道前夫喜歡賭博,婚後有了孩子前夫才漸漸顯露本性,先是把兩人的存款全部賭輸,接著用房子抵押貸款要贏回本錢,結果反而把房子賭掉。

董紅霞逼不得已,帶著孩子躲回孃家。董紅霞的父母都是教師,女兒又是獨生子女,平日裡自己愛惜都來不及。

眼見女兒吃了這麼大虧,雖然女婿是女兒自己選的,但還是接納了她。誰料不久之後,老公再次欠了一身賭債來到孃家找到她,苦苦哀求找她要錢,不然就要被高利貸的人活活打死。

“阿霞,你一定要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我以前錯了,不該去賭的。我發誓還完錢,我立刻找份怎麼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照顧你和子卿。”

董紅霞冷冷的道:“我沒錢,錢都給你了。”

老公再次哀求:“求求你阿霞,你救救我!不然那些人真會來抓我去賣器官的,我們好歹是夫妻,你去找岳父岳母借錢,我們以後會還的,啊,你找岳父岳母幫幫忙!”

董紅霞想到年幼的兒子李子卿,再看眼前跪著苦苦哀求自己的老公,心裡突然就軟了下來。

董紅霞最後欺騙父母要帶孩子出去租房子住,找父母借了8萬塊錢,全部給了老公。但她沒有想到一個深陷賭博圈套的爛賭鬼的無恥程度,拿到錢之後的前夫不是去還高利貸,而是又在想著用這筆錢“翻本!”“賺大錢!”“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後悔莫及高攀不起!”。

再次被前夫找上門來的董紅霞徹底崩潰了,她無法面對家裡對她憂心切切的老父老母。絕望中她帶著孩子一個人搬出去住,搬到一個和家庭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區生活,與前夫徹底斷絕了來往。

那一段時間,每天帶著孩子找工作的經歷是董紅霞生命中最寶貴的日子。找到工作的最初她每天每天上午上班,中午回家帶孩子,下午繼續上班,每天只有早上、中午和下午下班之後以及完晚上能和兒子呆在一起。過程之苦難曲折以及複雜,不在其中難以描述,對幼小的孩子也是一種折磨。

一個月後董紅霞就再也忍受不住煎熬,將現狀打電話告訴了母親。

母親何秀芳一聽,畢竟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急忙趕過來照顧女兒和外孫的生活。聽母親講雖然後面前夫有再次找岳父母借錢,但是被他們直接轟走了。當初拐走女兒的時候,兩人就對女婿非常不滿意,現在讓女兒受了這麼大委屈還有臉來借錢,一身正氣的老爸董建國直接將其亂棍打出。

“那後面你就再也沒見過他?一直到今天在這裡遇到他?”顏習文好奇的問道,有點驚訝她的堅強又有點憐惜對方。

“嗯,今天不知道怎麼就碰到他了,我也不想!”董紅霞半是解釋半是疑惑的回答。

下午5點鐘陽光灑在街道兩旁,兩人漫無目的的走著,斑駁的樹影透過夕陽在地上印出一個個複雜的圖案,顏習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對方,或許她從來就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

顏習文掏出手機定了網約車,對董紅霞道:“董姐,別在這裡瞎逛了,萬一被那個人追上來也麻煩。我先送你回家,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別想這些遭心事。對了,我還沒問你,今天沒去上班嗎?怎麼這麼早在這邊?”

董紅霞有點尷尬,被老闆逮到請假曠工,這也是沒有誰了。

挽了輓額前的頭髮,她翹了翹嘴道:“我,額,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請假了。你找於朗問嘛,我和他請過假的。”

顏習文也不是真為追究什麼,而是為了找個話題,讓氣氛不至於太尷尬,但顯然挑錯話題了,顏習文歪頭再次問道:“你的眼鏡呢?怎麼沒見你戴?”雖然沒戴眼鏡比戴眼鏡更呆萌,顏習文在心裡默默的補了一句。

“啊!我的眼鏡掉了,剛剛被他扯掉了,唉,好可惜,我的眼鏡。”董紅霞一呆,顏習文提醒她才突然發現自己的眼鏡不見了。

顏習文在一旁偷笑道:“我先帶你去買副眼鏡吧,然後送你回家,不然明天你也不好上班。”

董紅霞咬了咬唇,突然有點慌張,又有點羞澀,因為沒戴眼鏡,她有一種光溜溜暴露在顏習文面前的感覺。但轉頭一想,又不是沒有在這個男人面前暴露過,她一下有勇氣十足道:“好,麻煩你了。”

兩人先坐車去了最近一個眼鏡店,為她配了一副黑色邊框眼鏡,因為顏習文喜歡黑色,詢問過顏習文意見之後,董紅霞特意挑了一副黑色邊的。

一番挑選,等到送董紅霞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下午6點30。

董紅霞租的房子位於江海塑機邊上不遠的地方,原來租住在這裡就是為了方便上班和照顧兒子,再加之工廠旁邊房價租金低也是一個吸引她的重要原因。

小區樓下,董紅霞一隻手拿著眼鏡盒,一隻手推了一下眼鏡低頭道:“快到晚飯時間了,你要不要上去吃了飯再走?”

顏習文有點口乾舌燥,舔了舔嘴唇,看著眼前的妙人,但想到今天下午的驚心動魄,他又有點心弛神搖。甩了甩頭,恐怕對方也是比較慌亂才會做出邀請他的決定,顏習文委婉的拒絕:“今天就算了,你也受到很大驚嚇,回去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我準你明天放假,不扣工資,明天我去和於朗說。”

董紅霞聽到拒絕,先是臉色一白。待聽到後面的話嘴巴又不自覺的微微翹起,抬起頭,一雙隱藏在眼鏡後的眸子星光點點,點點頭,兩人互相道別。

顏習文看著對方走進樓道,才轉身離開。

奔跑著爬上三樓的某人,推開窗戶,看著樓下離去的背影,雙手抱胸,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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