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香閣內安靜得能聽到外面雪花飄落的聲音,安嵐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眼前青若薄玉的瓷杯,對著光細細看了一圈,再透過光看向崔飛飛:“崔氏陷入困境,以你今時今日的能力和地位,並非沒有別的法子可以相幫。我今日找你雖是有私心,但說的也是實情,關心則亂,心亂了,事情就容易出錯,你千萬莫賠了自己,再賠上整個香殿。”
她說完,就將杯子輕輕放下,那片光便落入她的眼睛。
沉默被打破了,崔飛飛怔然回神,看了安嵐一會,就垂下眼,似輕嘆了口氣,她面上並未見焦慮之色,但那聲輕嘆卻帶著一絲難言的無奈。
山下的人都以為他們不在凡俗之列,唯他們心裡清楚,很多事是既擺脫不了,也切割不斷。不想管,卻又不得不管,左右都是因為過不了心裡那關。
“多謝兩位今日之言。”崔飛飛說著就站起身,卻又默了片刻,才接著道,“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安先生今日能否為我解惑。”
安嵐道:“請說。”
崔飛飛道:“鎮香使於你和天樞殿而言,究竟是麻煩,還是助力?”
安嵐道:“鎮香使首先是助力,至於是不是麻煩,現在還不能下定論。如若他對香殿真是麻煩,那麼我招來的麻煩我負責解決,而你的麻煩,你負責。”
如此果斷之言,倒讓崔飛飛一時無語,柳璇璣卻是笑了,從美人靠上站起身:“這裡也沒個火盆,怪冷的,我得回了。”她說著就徑直往外走,安嵐便對崔飛飛微微頷首,然後也轉身出去了。
……
崔飛飛剛回到寢殿,清耀夫人那邊就傳話過來,請她過去。見到清耀夫人時,崔飛飛想到她大哥現在很可能已經入獄,家中危機四起,而她母親還不知道,心裡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安靜地坐在一旁,清耀夫人說什麼,她都微笑點頭。
半個時辰後,她從清耀夫人那裡出來,看著簌簌往下落的雪花,表情凝重。
……
安嵐將下山時,柳璇璣問了一句:“你如今覺得如何?”
安嵐道:“柳先生的香境著實厲害,過了這麼多天,我每次一回想那個晚上和您交手,都感到膽戰心驚。”
柳璇璣冷哼一聲:“少跟我玩這些字眼,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她指的是安嵐被種了香蠱之事。
安嵐淡淡一笑:“並無不妥。”
柳璇璣道:“你那晚受到的影響不小,現在你能抗拒它的影響?”
安嵐道:“那晚是沒有任何防備,所以才上了它的當,如今知道了,自然不會似那晚那般,受它迷惑。”
柳璇璣打量了安嵐好一會,才道:“天下無香花了那麼多心思才給你種下香蠱,可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你給甩了。”
安嵐問:“您的手可還疼?”
之前她們在香境裡交手,她切斷過柳璇璣的手指。
柳璇璣聽了這話,眉毛挑起,面色沉下,眯著眼睛看著安嵐道:“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這話時,她遂覺得斷指處又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並且那痛直達腦袋。
越是看不見的傷,就越是難以治癒,所以能懂得這一點的人,必是曾有過此等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