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宣站起來走到地圖前,徐從安也走過來,幾個離得近的幕僚就往一旁移動一下。手指著地圖上幾處山脈,朱宣道:“我在等他們的援兵,達瑪與我多年征戰,每一次生死懸於一線之時,只要他能撐得住,就有援兵來救他,而且都是精兵,世居在草原上的部落,都是強悍之人。
兵符已經還了,看他們能不能調動這兵來,我也報報前仇。”南平王想想達瑪多年來數次激自己出戰,都是仗的這些援兵在手。
跟隨朱宣多年的徐從安也見識過這些人,看看地圖對朱宣道:“王爺就此按兵不動,等候他們過來,也是上策。”
朱宣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再休整幾天,各軍分開,分成十路,間隔開來紮營,誘他們來攻。我是要一批一批吃掉他們。”然後似乎不放在心上的說一句:“北平王來信,說全力配合我呢。”
北平王這混蛋又來撿便宜了,沒有殺成達瑪,上摺子抱屈,說自己苦戰經月,把達瑪殺得元氣大傷,這才致於南平王手刃達瑪一事。這一次看著矛頭對著南平王,是找他報父仇,當然矛頭是對著朱宣來。北平王又想撿便宜了。
徐從安只是一笑,有功人人搶,有災人人退,朝中向來是如此。朱宣只關心糧草的事情:“我自己屯糧可支應數年,就是不想便宜兵部,這一次是找我報父仇來著,再扣我糧草,等我回京砸兵部的大門去。”
徐從安呵呵笑起來,對朱宣道:“王爺只管派一員脾氣暴躁的將軍去催糧草才是。”朱宣卻是另有主意:“我讓蘇南去,他性子最差,我說你最喜歡當著人呼喝,又在刑部吃了個大虧,只管去兵部發火去,蘇南他不去,他說要是砸刑部的大門他第一個去。”
剛才談論軍情面色嚴峻的南平王眼中也有笑意,徐從安卻是道:“我離京以前也是關心糧草,去兵部看過一次,兵部把工部裡有名的那個叫糊塗和稀泥的何大人調來管接待要糧草的人。”
軍中要糧草,兵部要核過才能發,再往上呈報,一層一層下來,官場之上當然是有拖曳,所以戰場上看來總是要拖欠而且扣發,軍中報糧草當然是多報,領一個月的也要報兩個月的上來,這樣免得擺糧草中會有損失,或是被人劫走的事情。
朱宣一聽何大人來管接待要糧草的人就明白了:“兵部這群殺才,倒是好主意。”那位何大人向來脾氣好,會和稀泥,押運糧草的人都是戰場上剛下來的,當然不會脾氣好,等上半天就砸桌子都有,接待要糧草的官從來是個捱罵受氣地苦差事,兵部就調來這位糊塗和稀泥的何大人來接待這些脾氣不好的軍官。
兩個人說笑過這位糊塗和稀泥,徐從安才問王爺:“王爺是要派哪位將軍去調運糧草?”朱宣先賣個關子:“周亦玉舉薦一個人,說他舌燦蓮花,把周亦玉頭都能說暈過去,你猜猜是哪一個。”
徐從安猜了幾個都不是,心裡只是疑惑:“周亦玉軍中還有這樣的幕僚,舌燦蓮花,我怎麼從沒有聽說過?”
“你只往周亦玉家裡猜就行了,不要往軍中猜。”朱宣給了一個非常明顯的提示,徐從安這才恍然大悟:“哦,是許大人。”
周亦玉覺得許連翔實在有點兒煩,不象是別的幕僚,訓他幾句還可以知趣閉上嘴,許連翔要是說起話來,不說完了是不會停。再說戰場上不長眼睛,周亦玉也是學著朱宣帶著妙姐兒,走到哪裡要把許連翔帶在身邊,實在有些累。
而且一旦混戰起來,主將其實更危險,就象伊丹奔著朱宣而去,朱宣這種時候就會把妙姐兒放在身邊一樣,周亦玉想一想後方太平,王爺讓在這裡整頓,押運糧草多威風,京裡軍中的跑,而且看風景,一力在朱宣面前舉薦許連翔去押運糧草。
周將軍的司馬昭之心,當然是人人都知道,聽到不明白周亦玉心思的人倒是不多。朱宣當然會同意,體諒一下週亦玉對待許連翔的心,其實有時候象是自己對待妙姐兒之心一樣,安生的地方待著去。
“那我們就等著看許大人的舌燦蓮花對上何大人的糊塗和稀泥吧。”徐從安決定好好看一回,對朱宣道:“許大人也是有真本事,破過大案子,而且官聲也好。”然後是遺憾:“就是命不好,娶了周亦玉這個瘋子。”
自己為情所困,孓然一身至今的徐從安為許連翔感嘆一回:“這是表親,不得不做的親事。”這才看一看,王爺和王妃也是表親,不得不成的親事。
朱宣倒是照顧許連翔,喚過一個親兵來:“去周將軍帳中,讓許大人過來聽信。”再對徐從安道:“糧草也不是那麼好催,讓他早點兒上路吧,再說這一路上也有盜匪出沒的地方,再調一位將軍給他。”
南平王就地整頓,退入草原腹地再深的左賢王也在整頓自己的軍隊,南詔公主手裡攜著自己的兒子,正在巡營,營外是雙木郡主帶著幾個人奔過來。
一看到雙木郡主過來,南詔公主趕快迎上來,有幾分驚喜:“大公子回來了嗎?”無錯不跳字。雙木郡主搖搖頭:“大哥還沒有回來,我有幾天沒有過來,所以來看看。”
兵符送到左賢王手中,兵敗以後,三公子馬踏如泥,屍首不在。大家一起傷心之餘,一共坐下來商議對策,決定用兵符請援兵。
雙木郡主看著有幾分失望的南詔公主,正陪著自己往她的營帳裡走,看一眼一旁總是沒有表情的五弟,雙木郡主心裡有幾分寒涼。
自從這位公主進門,父親極其寵愛,時時帶在身邊,傳嗣一定是五弟,這是各人深信不疑的事情,所以父親一死,當然會有爭鬥。
想想父親真是偏心,雙木郡主心裡才有寒涼之感,一家人難得一心,一起去見左賢王,好容易說服得左賢王請援兵,可是請哪幾位就是伊丹自己也說不全,只知道有限的那幾位。
聽得左賢王都是搖頭:“這幾個部落我也知道,來了也是不起作用。”左賢王沒有折損兵將,當然不急著找援兵。
還是南詔公主說了出來,住在哪裡她都知道,然後又拿出來一封達瑪生前留下的親筆信,這兩樣東西在一起,才能請得動人。伊丹拿著兩樣東西一起去搬兵,留下的人只有其木合和雙木郡主,心裡都不是滋味,父親真的是偏心之極。
雙木郡主的臉色變了又變,南詔公主看得仔細,只是裝作看不到,一心裡只想著為達瑪報仇,就是南詔公主對雙木郡主也是有恨意,把南平王的話說得太晚了。
兩個人一起坐下來,雙木郡主先是皺眉:“大哥去了這些日子,路上會不會有危險?”然後咬牙恨罵道:“南平王,那個小人,真是個小人,比狐狸還要狡猾?”
左賢王安然兵退,好整以瑕地等著南平王乘勝追擊,等呀等,沒有等到,派了探子,反而南平王安營不動,擺出一副要在這裡常住的樣子。
南詔公主抬起頭來看看雙木郡主,心中起了疑心,雙木郡主一連罵了兩聲小人,最後一聲卻全然不是恨恨地語氣,看一看雙木郡主的神色,臉上倒有綺思,是過來人的南詔公主不得不起疑心,倒象是在談論一個負心人。
身為長輩的南詔公主不得不防患與於未然,南平王見過數次,有一次見就是正在刑訊自己,不得不承認南平王是個美男子,讓女人一見會有綺思。
“我們的探子說南平王家裡有姨娘,外面也有無數的女人,”長公子有一次在京裡刺殺南平王,就是在他的情婦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