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寢衣的妙姐兒手撫自己的衣襟上,盤扣的扣眼裡繫著一個嶄新的同心結,這一個又是七彩的,兩個同心結中間有網眼,裡面放著小小的寶石在裡面。
朱宣看著那白玉一樣的手指不住撫摸,這就道:“明年再給你換一個新的。”閣子上是那個久違的黃金匣子,裡面是十幾個同心結,是一年一換放進去的。妙姐兒十分地喜歡,撫著自己過年新得的這一個,再拉過來朱宣的手放在自己面頰上,嬌聲道:“表哥,”妙姐兒想起來韓國夫人的話,她倒來提醒我看著表哥,多年情敵也會成朋友?有些諷刺不是。妙姐兒嘻嘻一笑。
“過來,”朱宣往外面再睡一些,這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兩人沒有責任心地把原本睡在中間的女兒福慧往裡面讓了讓,南平王往外面睡一些,嬌小玲瓏的妙姐兒這就擠進朱宣懷裡來,正摟著朱宣脖子在說話:“表哥,明年給一個什麼樣的同心結?”
朱宣笑呵呵:“你先告訴表哥,和韓國夫人在宮中說什麼,她死瞪著我看,也不怕人笑話了去。”嘻嘻一笑的妙姐兒在朱宣面頰上再親一下,現在也怕人笑話。妙姐兒這才告訴朱宣:“她說我不看著表哥,我說表哥老了,她就對著你看個不停。”
“這樣說我還想著明年要東西,”朱宣把妙姐兒抱到懷裡摟緊些:“你是不看著我,不過是賢惠,晚上我回來的晚,總是要去書房接表哥的才是。”
妙姐兒只承認去接:“真的是去接你,想著你呢所以我去接你。”身邊睡著的有女兒,兩個人雖然調笑也都儘量壓低聲音。聽到身後有響動的時候再回過頭來,身後的錦被裡福慧郡主翻了個身子自己坐起來,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對著父母親清靈靈地看著。
這一對父母飛速的臉紅了,包括不怎麼臉紅的朱宣。妙姐兒先打破這尷尬景,對著女兒伸出手來:“福慧到母親這裡來。”
福慧郡主爬過來,卻越過母親去了父親懷裡。兩個臉紅的父母親趕快重新躺下來,福慧郡主在父親懷裡呆了一會兒,再到母親懷裡揪著她衣襟上的同心結不鬆手。
把女兒一個人拋到一邊的報應來的快,福慧郡主笑得臉上可愛之極只是不鬆手地拉著,朱宣趕快對妙姐兒道:“把你的舊的給她一個吧。”起身來的南平王自己去閣子上取下來給福慧郡主。
匣子裡花花綠綠的有十幾個,福慧郡主這才算是鬆開母親衣上的,樂顛顛地爬到父親懷裡去玩起來。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衣上非要繫著一個不可,妙姐兒和朱宣好哄著半天才把那同心結哄到衣服裡面去,這要是讓別人看到會怎麼說。大過年的人來人往客人不少,雖說是福慧不出門,去太夫人房裡讓親戚們看到就丟大了人。
把福慧郡主好哄著,妙姐兒再低頭看一下自己衣前,向來是系在衣內這就不用擔心會露出來。一大早的纏綿引來女兒的小小爭要,總算是飯後才理清楚,朱宣就要外面去會人:“今天不出門吃年酒,不過請的有客人來家裡。”
妙姐兒等朱宣出去,才帶著福慧先去看過太夫人。因太夫人說要看顧冰晶去,婆媳妯娌幾個人再一起往顧冰晶房中來。
“這是幾個月了?”太夫人在路上還顫巍巍問過妙姐兒,看看路邊兒上丟的有放過的炮紙,太夫人想起來老侯爺:“老侯爺回來,讓他抱著。”這就是朱宣惹出來的笑話。
方氏和申氏看一看奶媽懷裡抱著福慧郡主跟在王妃身後,王爺抱著小郡主滿府裡溜達,是個家裡的人都知道,正這樣想著,太夫人又說上了:“老侯爺就不會抱孩子,到抱孫子的時候就拿手拿腳的,看看王爺學的多早,抱孫子一定行。”
三個媳婦一起忍住笑,包括妙姐兒。這樣說笑著來到顧冰晶房中,方氏進門前先對大嫂低聲說一句:“大嫂,這孩子金貴著呢,看看我們三天兩頭的跑來看。”
妙姐兒瞅方氏一眼,這才跟在太夫人身後一起進去,方氏弟妹這說話爽利勁兒上來,全不仔細當晚輩的聽著心裡要瞎尋思。
房中暖香撲鼻,裡面擺著大大小小的梅花,地上籠火又生了大火盆,窗欞開啟著,顧冰晶坐在錦榻上正在做針指,這已經是扶著丫頭的手下來,也是喜笑顏開,實在是她太寂寞,又遵婆婆的話避血親,妙姐兒想想方氏弟妹剛才的話這就一笑,天天來看她,不是想著孫子,而且讓她避父母以外的血親,這主意也是妙姐兒的。
太夫人坐榻上,福慧郡主是奶媽抱著在祖母身邊睜著眼睛到處看,妙姐兒等三個妯娌坐在太夫人榻前的一溜椅子上,顧冰晶坐在最下首,滿面羞澀地回答兩個嬸嬸的問話。
這一會兒方氏全然是羨慕了,她說著說著就到自己身上來:“斌哥兒這就訂了親,再過上兩年母親可以抱好些曾孫子。”
申氏接過來話笑話方氏:“聽聽二嫂說的,母親抱好些曾孫子,二嫂,你房裡三個孩子,應該是多的才是。”手撫著太夫人新給的一件飾物,顧冰晶聽著太夫人笑呵呵:“我留著好些東西呢,曾孫子人人有份。”
妙姐兒無意中看一下,顧冰晶也是無意中看一下,婆媳兩個人眼眸對上眼眸,只是這麼一下,妙姐兒想想顧大人問表哥孫子如何教導,一個孩子牽著多少人的心才是。
方氏一片羨慕,大嫂這就要抱孫子;申氏殷殷問詢,也有跟著大嫂看看如何做婆婆的意思。顧冰晶等長輩們一一地問過,這才想起來,站起來自己走到錦榻上去拿過放在一旁的圍嘴給妙姐兒:“是給妹妹的。”
上面是蓮花有魚,蓮芯是金線,蓮瓣是硃砂。就是福慧郡主看到,象是知道是給自己的,這就探著身子來看。奶媽當著眾人接過來給福慧郡主試上一試,系的時候是沒有什麼,解下來的時候,才摸到福慧郡主衣內一個硬硬地東西,這就伸手解開來,一個絡子打的兩個相思結這就露出來。
方氏和申氏都沒有理會,奶媽這就趕快再給小郡主繫上,只有顧冰晶站在一旁看到,太夫人眼拙也沒有看到。做婆婆的妙姐兒強自鎮定,這一次強迫著自己沒有臉紅。好在是婆婆,媳婦不能說什麼,要是讓方氏弟妹看到,這就有玩笑話要說了。
因為妙姐兒沒有臉紅,顧冰晶坐回到原位的時候,偷眼看一看婆婆,見到她神色如常,先是覺得自己多了心思。聽著太夫人還在說自己做的圍嘴子:“這倒是多做兩個的好。”妙姐兒沒有臉紅成,臉紅的還是聽到太夫人說這話的顧冰晶。
外面進來一個人,是坐在花廳上獨自辦年的端慧郡主派人過來請太夫人回去:“老親們都來了,在房裡候著呢。”
方氏和申氏一左一右扶起太夫人出去,妙姐兒也跟著前面會親戚去,熱鬧的房中一下子就變得只有暖香盈鼻。對著梅花只是回味剛才熱鬧的顧冰晶這才弄明白,剛才小姑子福慧衣內戴的,的確是一個同心結。
這東西是婆婆的,不然不會到小姑子身上,奶媽居然不知道。想到這裡,顧冰晶想起來毅將軍,自從去軍中,只是來過一封信,毅將軍再也沒有來過信。低下頭的顧冰晶這就有心思,毅將軍把我和孩子都扔了,難道父母親也不要了。
房裡坐著的春輕猜到幾分,站起來看一看點心倒是不多,這就有了理由前面去:“我去回郡主,這點心是咱們小廚房裡不做,都是前面送來,再問問毅將軍有沒有信來?”大過年的家家團聚,這裡卻是一個字也沒有,春輕是個丫頭也要有心思才是,如果不是前面戰事吃緊,怎麼能不給有孕的妻子來一封信,哪怕只有“平安”兩個字。
春輕這就往外面來,出門前還聽著閒箏在說話:“郡主管家真是有威風……”出來的春輕一出門就是一個寒噤,這才覺得外面北風冷雪花飄,小丫頭佳珍跟手送上斗篷來:“姐姐往前面去,好歹告訴我妹妹一聲,這天氣冷,讓我媽別往我舅家去,昨兒聽跟斌哥兒的人說,我舅在那府裡犯了事,過年在家裡沒差使呢。只是別往我們家裡借銀子才是。”
春輕是不知道佳珍的舅舅是在哪府裡做事情,反正跟斌哥兒的人有一個是佳珍的親戚,佳珍的妹妹又在前面做事情。這樣的一個彎子繞得春輕有些暈,她只管著傳話就成。
把話讓春輕帶去的佳珍往自己房裡去,看到她和春輕在說話的晴彩悄聲罵道:“你這個小蹄子又和她說什麼,倒主動送上去和她說話。”
佳珍只能解釋清楚:“有一句話讓春輕姐姐帶給我妹妹。”晴彩聽過這句話就無話,只是罵別的:“懶蹄子,過年還趕著睡懶覺,等過了年回王妃去,一個一個地打你們才好。”
大一些的姐姐們都是厲害的,佳珍這就跑開,過上一會兒才探頭看一下,看了三、兩次才看到披著蓮青色斗篷的春輕進到院子裡來,晴彩和晴月都不在眼前,佳珍看過就跑到春輕面前去聽回話。
含笑的春輕站在門簾外面對佳珍說回話:“你妹妹說知道了,讓再讓我告訴你,初五讓你回家去,你姨家來人。”
佳珍和春輕好,就是有時候請假都是求的春輕,所以佳珍和春輕分外不同,這又要麻煩春輕請假,先道謝過,再看看院中來往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裡,才悄聲道:“姐姐一會兒到我房裡來看我繡的帕子好不好,我有話對姐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