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而老舊的案几,市面上普通的茶盞,沒有雕樑畫棟,沒有奢靡之極。整個一圈看下來,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府邸。
岑楨苯暗忖;“昭王志在天下。”
如此年紀,如此成就,卻仍然崇尚節儉,只怕他的用度都花在了軍隊和朝廷上。
難怪北晉輕而易舉的橫掃了河北和青州,不僅是因為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啊。
有這樣的主帥,只怕太原的官吏也不敢豪奢。
與岑楨苯不同的是,跟隨而來的幾名梁朝大內高手此刻如坐針氈,因為他們察覺到這偏廳中有無數道暗中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對方氣息內斂,不動聲色,絕非等閒之輩。
半個時辰後,姜承梟身著玄衣,緩步走入偏廳。
“外臣岑楨苯,見過昭王。”
“免了,先生請坐吧。”
待雙方落座,岑楨苯忍不住打量了一番昭王。
二十多歲的昭王看起來越發穩重,頜下雖有鬍鬚,然面白英俊,身子略顯消瘦,走路時卻穩重生風。擱在太平盛世,旁人見了,少不得讚一句‘俏郎君’。
“先生莫不是會相面之術,在孤的臉上可看出什麼來了?”姜承梟端起茶盞,調笑一番,輕綴一口。
岑楨苯略微失笑,沒想過昭王還會如此風趣。
“外臣只是好奇而已,畢竟我朝陛下對外臣所言之事,過於出人意料。是故今日見面,外臣有所失態,還望昭王恕罪。”
“舅舅都和你說了。”
“是。”岑楨苯笑著回應,心裡卻是不怎麼在意,他早就知道昭王是自家陛下的親外甥,剛剛不過是他的說辭而已。
“昭王與我朝陛下,頗為相似。”
姜承梟呵呵一笑,擺了擺手,“既是一家人,奈何做賊啊?”
語氣輕浮,然而內容卻是讓岑楨苯面色微微一變。好傢伙,上來就掀桌子,一點轉圜的餘地也不給。
“昭王說笑了,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他也懶得說我們這是復國,不是叛賊,但是貌似晉室一統過天下,對自詡晉室正統的昭王來說,他們就是叛賊,這樣大家還不如直接開啟天窗說亮話。
你姜家自己玩脫了,能怪誰?
沒有岑楨苯想象中的暴怒,昭王只是一笑,似乎一點也不惱怒。
“既然如此,你來這兒做什麼,不去江南逐鹿,隔著宇文述和大河,跑這兒來向孤宣戰?”
岑楨苯心裡苦啊,這昭王還能不能好好聊天,怎麼一次兩次把天聊死。
面上,岑楨苯還是淡定道:“昭王此言有誤,外臣可不是來此宣戰的。”
“戰又不戰,降又不降,你究竟想怎麼樣?”姜承梟面無表情的叱問。
岑楨苯忽然想掀桌子,還能不能好好說話,還能不能好好聊天,要不是有求於人,他一定讓昭王嚐嚐南郡三十年曆史的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