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元年八月,太原郡、太原。
草長鶯飛,天氣漸熱,在北晉的統治下,幷州的民生並沒有遭到太大的兵禍,加上昭王注重民生,幷州的老百姓過的日子還算不錯,最起碼每日都能吃飽飯。
城中樓闕此起彼伏,在太原的北方,一座新的王宮正在修建,工匠們正賣力的幹著活。他們雖是朝廷工部徵辟的工匠,但是昭王下令,給予他們一份額外的補貼。
因此,這些工匠卯足了勁修建王宮。
城中一座三層酒樓,上下顧客熙攘,他們有的是來太原參加此番九月的中正選士,有的則是過路的商旅,還有的是本地人。
因為太原安定,商旅都喜歡以太原為據點,交易南北貨物。更重要的是昭王下令,在太原修建了東、西、南、北,四座商市,每隔十日,這四個商市就會開展‘夜市’。
雖說北晉的商稅依舊繁重無比,但是架不住這麼好的機會和環境,商旅們還是前赴後繼過來經商。
但是太原的商市地皮非常貴,價格更是昭王欽定,任何人都無法更改,而且一般沒有關係的根本買不到商市地皮,大多數只能租用地皮。
儘管如此,想要找一塊地皮那也得找關係。
桑樓就是這樣的商人,四十餘歲的他看起來並不顯老,反而紅光滿面,體態臃腫。
桑氏是縱橫幷州南的大商賈,早些年桑樓走狗屎運,娶到了聞喜裴氏的孀居婦,故此和聞喜裴氏攀上了關係。
聞喜裴氏乃是聞名天下的大世家,耕讀傳世,根本看不上桑樓,平時也不把桑樓當一回事,對於桑樓扯‘裴氏’虎皮行商的事情只是懶得理會。
但是桑樓一直沒有放棄接近裴氏的機會,他等啊等的終於在今日等到了機會。
說起來,這個機會還是昭王給他的。
因為戰亂的緣故,昭王上位之後,下令糧食不得隨意釀酒糟蹋,更是禁止百姓、官僚毫無節制的飲酒。
當然,昭王也沒有完全禁止飲酒,過節祭祖什麼的,還是給喝的,只是不準毫無節制的胡亂飲酒。
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原的酒樓生意縮水不少,但是也沒辦法,這命令是昭王下的,敢違抗的腦袋不想要了?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平常太原縣令查得嚴,酒樓都不敢隨意的出售米酒,但是私底下大家都積累了不少,暗中供應達官顯貴。
這家桑氏酒肆就是桑樓的財產,為了買下這家酒肆可著實花了不少的錢呢。
今日,他本像平常一樣來酒樓巡視,可是卻忽然瞥見二樓窗邊的一位年輕公子,登時臉色大喜。
那人正是聞喜裴氏的本家嫡子,北晉禮部尚書裴矩的嫡孫裴寧諳!
對於桑樓這樣的人來說,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商人的身份有多低微,他只要抓住和裴氏親近的機會就絕不會放過。
認出裴寧諳之後,他毫不猶豫的讓人給他送了兩壺好酒過去。
裴寧諳心情現在十分苦悶,酒樓小廝送上好酒之後,他喝下肚子一時也沒察覺,等酒勁上頭的時候才發現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是故他當即招來小廝尋問緣由,在這樣的情況下,桑樓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走了過去。
“見過孫少爺。”桑樓規規矩矩的作揖行禮。
孫少爺?
裴寧諳表情玩味的看著桑樓,這種稱呼,一般是族中旁支對自己的尊稱,可是面前這位......他卻不認識。
“敢為你是?”
“在下是管公房,七爺家的外婿,在下名叫桑樓。”桑樓自我介紹。
裴寧諳瞭然,管公房是聞喜裴氏不出名的那一支,在族中地位不顯,不過因為未出五服,所以倒是算得上兄弟。
至於七爺傢什麼的他也沒什麼印象,但聽見桑樓稱自己是外婿,裴寧諳皺了皺眉。
外婿並非什麼不好的稱呼,只是裴寧諳見桑樓一派商賈打扮,這讓他很是反感,裴家怎麼能嫁女給商賈。
“哦,原來是桑公當面。”裴寧諳拱了拱手。
儘管心中不屑於桑樓這樣的人,但是從小的良好家教,還是讓他耐著性子和桑樓打了聲招呼。
打完招呼之後,桑樓沒有如裴寧諳預想的那樣離開,反而就地跪坐下來,大有交談之意。
裴寧諳怎麼肯與商賈同席,下意識準備離去,卻不想聽見了桑樓笑著說話。
“孫少爺,我讓廚房那邊做了好菜,孫少爺難得來一次,我可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