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霸站了起來,正色而立。
那蠻夷詫異的看了魏霸一眼,躬身行禮,一張口,居然是一口純正的漢話:“高句麗王位宮使者優居,拜見大漢車騎將軍。”
魏霸眉頭一挑,還了禮:“使者辛苦。”
“謝將軍。”
“來人,看座。”魏霸吩咐一聲,有武卒拿過椅子,優居入座,又讓人抬過來一隻箱子,開啟一看,滿滿一箱子的老山參。優居客氣的說道:“鄙國弱小,沒有太多的物產,只有些許山參,還勉強能拿得出手。請將軍莫要見笑。”
魏霸掃了那些山參一眼,並不太在意。人參是遼東特產,他收人參收得都快麻木了。
“使者說得一口的好官話,在中原生活過?”
“沒有,是和遊歷到鄙國的漢人大賢學的。”優居笑道。他舉止優雅,如果不是眼窩有些陷,看起來就是一個標準的中原人,而且是讀書人。
“在貴國的漢人……很多麼?”
“的確不少。不過這幾年少多了,三十多年前,外臣剛剛十來歲的時候,遷往鄙國的人最多。像外臣這般年紀,能讀上漢人的書,略知聖人之教,通尊卑之禮,都是拜他們所賜。”
魏霸暗自嘆了一口氣。三十多年前,可不就是董卓之亂以後麼。其實說起來,中原大亂之前,黃巾起義的時候,就有大量的漢人北逃,按時間算起來,正是優居這個年齡的人受教育的時候。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個島國,那個島國尊為大賢的人中,有不少人原本是漢人,只是因為中原戰亂才避居海外。好些猴子把他們的學問當作寶貝,可能沿承千年而不變,中原的漢人卻在一次又一次的兵災中沉淪。他們嚮往和平,貪戀和平,卻得不到真正的和平。
因為真正的和平是嚮往不來的,只有戰,才能止戰。可是一味好戰,同樣會把民族推向死亡的深淵。
這是一個看似矛盾,卻又確鑿無誤的悖論。
見魏霸出神,優居也一聲不吭,靜靜的等待著。他渾身散發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讓一旁的馮進和諸葛直都為之頜首。
“哦,不好意思,剛才適有所思,失禮失禮。”
“沒關係。”優居淡淡的笑道。
“使者既然讀過詩書,不知道對地理熟悉與否?”
“略知一二。”
“貴國出鐵嗎?”
“鐵?”優居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這倒沒有聽說過,想來是沒有的。鄙國若是有鐵,也不需要千里迢迢的跑到邊境來市鐵了。”
魏霸無聲的笑了起來。他現在所處之地,就是後世的東北三省中的遼寧,鐵和煤,是遼寧最多的礦產之一,甚至有一個大城市以鐵嶺為名,可見鐵礦的豐富。優居是一個受過教育的讀書人,又能擔任使者這麼重要的任務,在國內應該有點見識。這樣的人居然不知道哪裡產鐵,可見這個什麼高句麗的技術水平很一般,那些教他們讀書的漢人大多也是純粹的書生,對治鐵這些百工之技知之甚少。
這是好事啊。草原上的民族本來就兇悍,天生有做強盜的外因和內因,如果再讓他們擁有了利器,那可如何是好。
片刻之間,魏霸就有了主意。馬鎧也罷,盔甲也罷,都需要大量的鐵,宛城是產鐵,可是千里迢迢的運來,成本太高了。他這次巡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一個生產基地。遼東是他最關注的地方,打擊一下毋丘儉,嚇唬一下烏桓人,歸根到底是為了立威,是為了讓他們不敢輕易來搶劫,這樣他才能在實力不足以碾壓對手的時候爭取發展的時間。
“貴國國王派你來,又送了如此厚禮,我感激不盡。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應該投桃報李,我想派一個使者隨你回去,向貴國國王致敬,向他表示一下收留我漢人的謝意,你看可好?”
優居大喜。他們趕來拜見,一方面是怕魏霸,另一方面也是想討點回禮。漢人向來大方,賞賜比貢禮豐厚,貢獻的利潤大大高於做生意,對於他們來說,前面的一切鋪墊,都是為了豐厚的賞賜。至於魏霸是不是派使者去面見他們的國王,其實並不重要。當然了,魏霸願意給面子,他們也樂見其成。
兩人各遂所願,一拍即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