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陪著吳懿檢視各營練兵的時候,馬謖一直不怎麼說話,只是看著,偶爾問兩句。對大家練兵的熱情也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看得卻非常認真。
吳懿很詫異,這不是他記憶中的馬謖,不過吳懿也很滿意。如果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馬謖,到這兒肯定會指手劃腳,他可就難做了。這樣挺好!吳懿鬆了一口氣,對魏霸說:“子玉,你陪馬參軍好好敘舊,我準備一些酒菜,晚上我們一起小酌幾杯,為馬參軍接風。”
魏霸笑笑,馬謖也拱拱手:“將軍費心了。”
吳懿哈哈一笑,給魏霸使了個眼色,走了。
馬謖轉身對魏霸說道:“子玉,陪我看看漢水風光?”
“榮幸之至。”魏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雙手拱在胸前,欠身道:“參軍請。”
馬謖沒有動,微側著頭,打量著魏霸,良久,忽然笑了一聲:“子玉,我是丞相參軍,你也是丞相參軍,我們是同僚,你沒必要對我這麼恭敬。”
魏霸搖搖頭:“雖然是同僚,可你是同州長輩,我豈敢在你面前放肆。”
馬謖沉默片刻,又道:“北伐之戰,你其實是首功,只不過魏將軍是你父,趙將軍是你師,才會掩沒了你的威名。否則,你現在的官職爵位,都在我之上。我卻是個敗軍之將,若非向公出面,你搭以援手,我已經是個死人。論才能,你在我之上。論戰功,我更是望塵莫及。你對我如此恭敬,我如何自處?”
魏霸搖搖頭:“參軍,我說過,我救你,當然有很大原因是因為向公的教誨。可是那局戰棋你若輸了,我也許不會救你的,或者還會救你,但是現在肯定不會這麼客氣。你應該清楚。我對你尊敬,是對你本人的尊敬。參軍當時如果死了,你這輩子就是個失敗的人,那當然不值得我尊敬。可是參軍既然還活著,依我看,還有所增益,那我相信參軍就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證明自己。贏回尊嚴的機會。”
“可是我未必就一定能證明自己。”
“到了那時候,我自然也會唾棄你。”魏霸面不改色的說道。
馬謖眼神一緊,咬著牙,過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那我只好爭取不讓你唾棄了。子玉,我們一起走走吧。我受人之託,有幾句話想問你。”馬謖說著,伸手拍拍魏霸的肩膀:“此處沒有外人,我們還是放鬆些。”
魏霸也笑了,放下了手臂。像馬謖一樣負手而行。兩人肩並肩,身材也是一般高大。只是馬謖消瘦些,沒有魏霸那麼壯實,看起來有些單薄,從後面看面,像是一棵挺拔的翠竹。
謝廣隆按著劍,和敦武並肩而行,看著馬謖的背影,由衷的吐了一口氣,神情莫名的輕鬆了許多,彷彿卸下了一個難以揹負的重擔。
敦武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聽說謝兄劍術過人,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
謝廣隆偏過頭,打量著敦武:“就算敦兄不想,我也是要見識一下敦武一刀破顱的刀法的。”
敦武哈哈一笑:“果然。”
謝廣隆嘴角輕輕一撇,微微點頭:“果然。”
……
馬謖與魏霸並肩而行,不知不覺的走到漢水邊的碼頭上,沿著長長的木橋,兩人一直走到盡頭。漢水中,水師正在操練,馮進站在一艘中型戰艦上,正指揮著數十艘戰船圍攻裝甲戰船。裝甲戰船左衝右突,所向披靡,圍攻的戰船上不斷的有人落水。春寒料峭,漢水依然刺骨,可是那些水卒卻沒有一個退縮,落水後,爬上船,脫掉溼透的戰袍再戰,寒風一吹,刺激得他們哇哇怪叫,氣勢更狂。
馬謖看著那艘奇怪的戰船,笑了:“這就是讓孫權坐立不安的戰船?”
魏霸微微一笑:“是,又不是。”
“哦,此話何意?”
“參軍所說的孫權坐立不安,大概是因為曹魏有了比他們更強的戰船。如果是這個意思,那我只能說不是。因為曹魏那個船,是不成熟的方案,與這艘船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馬謖眉頭一挑:“那你說的是,又是什麼意思?”
“我說是,是因為不久前,把朱然的水師打得狼狽不堪的,正是參軍眼前的這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