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自從元霸改天換日、創立國家以來,修行之路就變異了方向。
上古武學都是先人參悟天地、仿照萬物、千錘百煉的成果,每一代傳人都在不斷的思考和進取,絕少抱殘守缺之士,那是因為上古時代兇禽猛獸滿世界橫行,而人類社會又極其原始,人類部落人少力弱,上古修士作為人類中最為武勇的頂尖戰鬥力,必須依靠個人力量搏殺各式各樣兇猛狡詐的怪獸,才能保障自己乃至人類族群的生存和延續。在這種前提下,學習和繼承之後必然伴隨著不斷的進取,挖掘自己的每一份潛能,超越前輩,不光是一種武學文化,還是一種生存的必須。
但是自從元霸建立國家之後,一方面,上古修士遭到了沉重打擊,無數傳承滅絕,無數上古修士逃亡隱匿、不敢顯露人前,另一方面,人類群體力量得以壯大,力量微薄的普通人,透過修建城郭、精研武器、訓練軍隊等手段,將眾人之力凝聚在一起,形成了等同甚至超越上古修士的力量。個人的武力再也不是決定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因素,依靠自身力量取得安定的生活環境之後,人類文明大幅度發展,大量的人類精英從整天疲於採集、捕獵食物中脫離出來,研究發展農業、匠藝、謀略等人類文明,反過來,文明的進步,使得人類社會的人口越來越多、武器越來越精良、組織越來越效率,以國家為基礎的群體力量越來越強大,對於個體力量的依賴也就越來越小。
不過凡事有利就有弊,群體對於個體要求的降低,直接到導致個體的弱化,當武者的作用從人類守護者變成了士兵,充其量就是當先鋒的猛將,能夠決定一場戰鬥的趨勢都很勉強的時候,武者也就沒有了前進的動力。
所以,國家出現之後興起的各派武學,都是一些宗師級高手甚至僅能雄霸一方的武者流傳下來的傳承,每個弟子的最高目標就是成為祖師那樣的高手,因循守舊、墨守成規,對於多數人來說,反正祖師都是成功的偉人,與其浪費時間去另闢蹊徑,不如按照祖師成功的路徑走下去,即使比不上祖師,學個七八成也就夠了,很少有人銳意進取、改革創新,這樣的結果,自然容易導致一代不如一代。
一方自強不息,一方自甘。長久以往,這兩個武者群體之間的差距就愈發的明顯。
漸漸的,從上古一脈相傳的修士,在武林中成為了一個高不可攀的神話,在許多人的心目中,上古修士修煉的是最正宗的武學,身體裡流淌著最優秀的血脈,他們天生註定就是超越凡俗的武者。
只有上古修士的傳人自己知道,他們為什麼與眾不同?他們秉承的理念還是老一套,那就是天地為師,前輩所有的心血積累,都是給你指明一個方向,讓你不會迷惘、少走彎路,但是每一個人都有最適合自己的、第一無二的武道。這世界永遠找不到一模一樣的人,也就沒有一模一樣的武道感悟,在領悟天道的路上,只有靠自己劈荊斬棘,沒有任何人可以傳授,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指定。
就像易天行父子,修煉的都是祖傳的三易白玉經,但是易連山一身功夫,十之**都在腿上,易歸藏卻在一雙鐵掌、一架瑤琴,而易天行最擅長的則是指法和劍術。根據自身情況,自己去發掘自己的優勢,揚長避短,形成自己的武學風格,這才是上古修士的做派。
也正因為如此,上古修士傳人的禮貌和尊重很容易限定在小圈子裡面,對於一般人有著或多或少的蔑視鄙夷,再加上元霸建國的那段歷史,普通人對於元霸的擁護、對上古修士的背叛,讓站在元霸對立面的上古修士深感憤怒,雖然經過幾千年的歲月洗禮,他們對於普通人再也不復當初的深惡痛絕,但是他們的傳人要麼是天資超卓的孤兒,要麼就是自家的兒女、朋友的子孫,很少涉及外人,進一步造成了上古修士傳人與普通人類社會的隔閡。
這樣的前提之下,上古修士的傳承要不是名門,就是世家,前者如封山、天山、鐵劍等派,後者如易天行、晉子游之流,平時一個個都是眼高於頂的人物,只有他們歧視別人,從沒有別人膽敢炕起他們。
雄九州這一句話,登時惹惱了一群人,就連沐月蓮心中也怒意暗生:“好個狂妄之徒!”不過她性子淡漠,心中生氣然訴諸於口,只是面容一冷,悄悄往易天行身邊挪了半步。
易天行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加上深知沐月蓮的心性,見她心中不悅,不由得又氣又憐,眼中寒光乍閃,朗笑一聲:“雄九州?哪個鄉巴佬取的名字?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雄九州嘿嘿一笑,傲然上前兩步,正眼也不瞧易天行一眼,雙眼直愣愣的盯著沐月蓮:“沐姑娘,我已經打聽清楚,你與我們一樣,也是出身寒微,父母只不過是雙劍門的弟子,要不是機緣巧合,也搭不上玄都山這種名門的邊兒!我家公子文武雙全、雄才偉略,目前正在召集各路出身貧寒的才智之士,圖謀大事,聽聞沐姑娘的事蹟之後,深感我道不孤,想要與姑娘共諧連理、同襄盛舉,為我們世間寒士爭一口氣、開一片天。這是我家主人的問候,請你收下!”說罷手一揚,一束紙卷便扔了過去。
沐月蓮伸手接過,輕輕一抖,瞥了瞥內容,啞然失笑道:“貴公子還真是看得起我。”順手遞給易天行:“你看看。”
易天行眼光一掃,頓時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大張:“哇!這麼好的事情,還不趕快答應!請你去當皇后耶!”
沐月蓮樂不可支的輕輕錘了易天行肩膀兩下:“你去死吧!”
易天行一臉看傻瓜的神情,望著雄九州,揚了揚手中的紙卷:“你跟這個翻天王是不是小時候吃不飽飯,心智發育?當今天下承平,你居然跑到天子腳下公然叫嚷稱帝封后?你活膩了別扯上我朋友。”
雄九州哼了一聲:“當今皇帝昏庸、官貪吏汙、土豪橫行、民不聊生,正是我大好男兒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也只有你這種不知民生疾苦的公子哥兒,才會高歌天下太平!”說著怒視著沐月蓮:“沐姑娘,我家主上好意相邀,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為何出賣我們?你難道忘記了這些豪門世家是如何欺壓我們這些貧苦大眾的麼?”
沐月蓮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對你們的宏圖大業不感興趣,請你離開!”她不喜與人爭辯,話不投機就直接表明態度,免得無謂糾纏。
那邊彭宜弼早已聽不下去,他母親是虞國長公主、師門是朝廷御點的護國大派,身份擺在那裡,絕對是虞國忠心不二之臣,先聽雄九州提及什麼大事、盛舉的,就已經起了疑心,等到後來雙方對話越來越明顯,這個雄九州居然在封山劍派的地頭拉人造反,簡直囂張到了極點,當下也不說話,一揚手,寶劍掠空,劃出一道弧光,挑向雄九州胸腹之間。
與此同時,彭伯符腳步輕移,封住了雄九州的退路。
易天行見狀呵呵一笑,右手一彈指,一股真氣衝出,正中彭宜弼的劍光,將劍光彈得回退到彭宜弼手中。
彭宜弼又驚又怒,正要喝問,卻見易天行溫和一笑:“彭兄彆著急,既然要動手,便要一網打盡才是正理!”說到最後,聲如奔雷:“鬼鬼祟祟的東西!都給老子滾出來!”說話之間,雙手連環揮出,三蓬色澤灰白的飛針拋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