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永綏元年。
涿光山。
正是深秋時節,天氣轉涼,林間小道上佈滿點點白霜。
“師兄,咱們為什麼每天要從山腳往上挑水,而且注入這沒用的枯井裡?”
兩名身穿藍色道袍的年輕人,出現在山道上,兩臂擼起袖子,左右各挑一桶水。
說話的這位濃眉大眼,十分樸實。
張鳴看向他,說道:“清泉師弟,咱們修道之人無為即是有為,有為即是無為,這挑水上山、灌溉枯井的過程,看似無為,實則有為,看似有為,實則無為。”
“這就是道法自然,你懂了嗎?”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年。
一事無成。
不過,容貌倒是極為俊朗,盤起的髮髻下,眉如柳葉,眼若星辰,不說天地為之動容,也能讓道旁的松柏為之簌簌。
兩人都是涿光山上靈樞觀的道士,一個道號“清徽”,一個道號“清泉”。
清泉咋舌:“師兄,我聽不懂。”
張鳴無奈,肩膀下沉,將水桶穩穩的落下,坐到臺階上,批評道:“師弟,這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你了!”
“我問你,這山上的枯井是誰人所挖?”
清泉望一眼三十個臺階外的枯井,霜涼露滑,抬頭之間腳步踉蹌,差點跌倒,連忙學張鳴的樣子,將水桶放下。
“師兄,這鳥常拉屎的地方,誰人會過來,自然是咱們靈樞觀的祖師爺所挖。”
張鳴點點頭,說道:“那我再問你,咱們師父臨終之前,是怎麼交代的?”
清泉撓一撓腦袋,回想道:“呃……師父說,照顧好……照顧好師弟?”
張鳴瞪他一眼:“後一句!”
清泉繼續回想,說道:“好像是‘謹遵祖師爺訓誡,枯井不活,不得入世’。”
張鳴拍拍手,笑道:“這不就結了,你說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單……守著道觀,終老而死,也就算了。咱們倆才多少歲?”
“二十啊!正是放浪形骸,不是,遊行天下,傳道佈施的大好年華,難道你想在山上待一輩子?你就不想下山?”
清泉眼睛一亮,期期艾艾的問道:“師兄,你說南陵城裡真有三張嘴的姑娘?”
張鳴踢他一腳:“別廢話,趕緊的,挑水!我告訴你,就差這一趟了!”
清泉撇撇嘴,挑起水桶。
師兄就會騙人,說這枯井灌上一千桶水,就能盤活,呵呵,誰信呢!
要是真活了,他從這山上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