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康早在太子除夕夜時主動出面替薛諾安撫朝中之人,後來又毫不顧忌讓三司中人將舊案查出的證據昭告天下時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心思,此時聽他這般明白說出來時,依舊覺得心中揪緊。
太子溫和一笑:“元璟聰慧厲害,心思手段都比孤更適合當這個皇帝。”
“孤已經與他說好,待到父皇罪名落實之後,孤會主動退出朝堂當個閒王,到時候你們依舊留任,以他的性情,只要你們不做忤逆之事不悖逆朝堂,他不會因你們曾跟隨過孤就薄待你們。”
“太子……”
有人焦急想勸。
太子卻道:“孤心意已決,且孤也已經以儲君之名,將京郊四營以及安河駐軍兵權徹底交予蕭池。”
殿中眾人聞言瞬間安靜了下來,就算有那想要再勸之人也張著嘴看著太子臉色乍青乍白。
薛諾那梟符的確能節制軍中,可這麼多年梟符失蹤,天慶帝懼怕梟符之能早就嘗試摒棄梟符調遣軍中。
只要太子還在,那些軍中將領未必真的會全部徹底聽從薛諾之令,可太子倒好,一道旨意下去幫著薛諾他們收服軍心,如今恐怕就算那些曾有心偏向太子靜觀事態的,如今也徹底從了薛諾了。
一群老臣氣急敗壞地從東宮離開,沈忠康看著太子欲言又止。
沈忠康道:“您當真要讓她登位?”
太子思及那夜薛諾站在他面前,伸手與他說想要皇位的樣子,低聲道:“若他無能,哪怕父皇欠了他和姑姑我也不會相讓,可他有能力坐穩皇位,以他手段也能震懾朝臣,我不願跟他斗的你死我活。”
“況且,連長垣都已擇主,認為元璟是明君,不是嗎?”
沈忠康想起打從除夕夜後就跟著薛諾去了大長公主府,近半個月都沒回過沈家的沈卻,忍不住臉色漆黑。
那兔崽子哪裡是選擇了明君,他分明就是色令智昏!!
“殿下,其實薛諾……”
“我沒事。”
太子只以為沈忠康是要勸他,他輕笑了聲說道,
“您別擔心,元璟是薛忱和姑姑教出來的,他就是看著狠厲了些,可實則心中是有丘壑的,否則他若一心復仇就不會壓著太廟和廣寧殿的事情未曾叫其他人知曉。”
父皇謀害朝臣是昏庸,他還能置身事外,可若叫天下人知曉父皇對永昭姑姑暴行,知道那太廟坍塌真相,怕是朝中大臣和天下百姓都會偏向薛諾。
薛諾本就兵權在手,皇室再沒了大義,就算她真掀了皇城越過他奪了皇位也沒有人會覺得她負了皇室。
“元璟是留了情的。”
太子眉眼溫和,“我做了這麼多年太子,一時半刻可能會放不下,可我既已決定就不會反悔,元璟是個好的,您和長垣好好輔佐他,定能讓大業更加昌盛。”
沈忠康聽著太子的話愣了下,原本憂心忡忡的眉宇輕皺時露出抹疑色來。
薛諾未將太廟真相詔告天下?
……
正月十八,太子代天慶帝下罪己詔,廢天慶帝皇位,復永昭攝政公主之位,其子女元窈、元璟重入皇室玉碟。
太子主動讓出京中兵權,薛諾也以元璟之名涉足朝堂。
太子端方溫潤手段清風化雨,安撫朝臣,暫代政事。
薛諾執掌兵權則是大肆清查朝中異黨,將錦麟衛,禁軍,兵馬司以及整個京郊四營從頭到尾篩了一遍,凡與西陵王、馮源等人合謀之人,或斬或抓,暗中與藩王通訊妄圖趁亂謀利的也幾乎全進了大牢。
京中風聲鶴唳之時,朝中原本以為太子和薛諾會對立的局面並未出現,二人一文一武維持著極為詭異的平衡,反將因天慶帝被廢之後朝堂動盪快速鎮壓了下來。
短短不到一月時間,京中就已恢復到了逼宮之前,朝中之人各司其職,欣欣向榮的仿若皇位爭端從未有過。
二月初,朔州袁家興兵造反,北狄派兵滋擾贛平,訊息傳回京城時,朝中表面平靜被徹底撕破。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位之事被擺到了明面上來。
太子下令朝中上下於初十祭祖,而薛諾於初九夜裡住進了東宮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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