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從璋喉間像是被什麼堵住,對著她滿是眼淚的雙眼悲痛至極
懷中女孩兒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刃不斷來回刺痛著他皮肉,明明今晨大哥還好好的,明明早上他還交待著他成婚的事情。
聽著嬴姮聲嘶力竭的哭著叫他“四叔”,一句一句喊著“爹爹”,嬴從璋斷掉的胳膊空蕩蕩血淋淋,單手用力抱著懷裡的小姑娘,緊抿著唇手心發抖,只低聲道:“四叔在,阿姮別怕,阿姮不哭。”
“四叔在……”
……
大皇子驟逝,景帝大受打擊,整個朝堂人人服喪,京中更是無一人敢於宴樂。
趙玄穆遵照嬴承嗣遺言,以意外將他死因遮掩過去,景帝查過此事未曾查到有人加害的痕跡,雖然依舊動怒,可因大皇子死前之言未曾遷怒太過,只懲處了幾個與此事有關之人便未曾再追究下去。
景帝原是想瞞著大皇子妃此事,嬴從璋等人也小心護著她腹中孩子,怎奈有些事情終究瞞不過去,大皇子妃知曉大皇子身亡悲傷過度,腹中孩子沒保住,母子俱亡。
景帝本就因長子驟逝而元氣大傷的身子更是受了重創,吐血幾回便直接病倒。
朝中不能無人主事,諸皇子紛紛爭搶起來。
原本肆意玩鬧的嬴從璋彷彿一夜長大,以殘廢為由退了當初定下的婚事,日夜守在嬴姮和景帝身邊,他親自照料景帝身體,小心翼翼地護著大哥僅剩的血脈,而趙玄穆則是緊握著大皇子手中留下的那些勢力幫著纏綿病榻的景帝穩定朝堂。
可哪怕竭力之下,朝中依舊混亂至極。
眼看著諸皇子斗的不可開交,朝堂不穩,社稷動搖,外有旱災,內有兵禍,景帝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
諸皇子中日漸勢大壓過其他皇子的嬴從簡找上了趙玄穆和嬴從璋。
“大哥已經死了兩年多,朝中混亂不堪,父皇體弱難以理事,諸臣無主自顧民不聊生,趙將軍和四弟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大業江山就這麼亡了?”
嬴從璋依舊是那副秀氣的長相,可整個人卻如同開了刃的利器,看著眼前一副規勸模樣的嬴從簡冷聲道:“二哥何必說的冠冕堂皇,你若怕大業亡了,真的擔心江山黎民,那你倒是退上一步別去肖想你不該想的位置,天下亂不了!”
嬴從簡聞言也不惱,只是平靜道:“我不爭,也有旁人爭,且都是父皇的兒子,同樣天家血脈,我憑什麼不能去坐那個位置?”
嬴從璋頓時冷笑:“怎麼,野心藏不住了?”
嬴從簡看著他:“你敢說你從未想過?”
嬴從璋:“我沒有。”
這天下是大哥的,他從未有過半點心思!
嬴從簡定定看著眼前比他小上許多的少年,他眼神乾淨,言語果決,他是真的從來沒有肖想過皇位,也從未生過半點陰暗的心思,可嬴從簡不一樣,他從來都不甘於只是二皇子,也從來都嫉妒著嬴承嗣,憑什麼同樣是父皇的兒子。
他能自出生就飽受聖寵,自小就被當成儲君培養,人人都道他是天降紫微星,而他們卻如野草不被父皇重視。
他叫承嗣,而他們就只能從屬。
從簡,從斂,從璋……
就算是名字也不配跟他一樣。
嬴從簡有那麼一瞬間的陰暗,臉上溫馴褪去後,對著嬴從璋說道:“我不與你爭辯這些,你們應該知道如今朝堂上是個什麼情形。”
“父皇雖然封了你為燕王,讓你代為理政,可你斷了胳膊頂天也只是個王爺,這大業不可能沒有新主,父皇如今還在還能勉強壓得住朝中的事情,可父皇一旦病逝,沒有新君,朝堂大亂之下,你們二人有信心能壓得住其他人,甚至護得住阿姮嗎?”
嬴從璋臉上一怒。
趙玄穆伸手壓著身旁暴怒的少年:“二皇子有話直說。”
嬴從簡看著他:“我知道大哥死後將梟符給了你,也將手中那些人全部留給了你和四弟,讓你們護著阿姮。”
“我可以答應你們,我若登基,四弟依舊為燕王,趙將軍為國公輔政,阿姮受封公主,大哥所屬的所有人我絲毫不動,全部留給阿姮,那梟符我只拿一半,用作制衡兵權,另外一半留在阿姮手中。”
“阿姮若只想當公主,我保她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她若不願留於後宅,我便將她當作皇子撫養,讓她入朝承繼父志,將來她所生之子承大哥一脈,續大哥香火,以嬴氏為姓,同樣是皇子龍孫。”
嬴從璋和趙玄穆都沒想到嬴從簡會說出這番話來。
別說是趙玄穆,就連原本暴怒的嬴從璋也冷靜了下來。